于是,作为浩宇的母亲和爸妈,张凤珍,吴学栋,陈淑芬三人满心欢喜,哪还顾得上吃晚饭,匆匆忙忙地坐上陶道宽的轿车,一路向着大队部疾驰而去。
车子在坑洼不平的乡间土路上颠簸着,扬起一路尘土。
此时,吴郢村的村长正站在大队部门口,手里握着锁,正准备锁门回家吃晚饭。
他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好几回,想着家中那热气腾腾的饭菜,不由得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就在他刚要把锁扣上时,张凤珍那急切的呼喊声远远传来:
“赵村长,先别急着走,让俺打个电话!”
赵村长闻声转过头,脸上带着些许诧异,不过还是很爽快地应道:
“好的!”他放下手中的锁,重新打开大队部的门,领着几人走了进去。
陈淑芬快步走到电话机旁,她的手因为兴奋和急切微微有些颤抖,好不容易才拨通了电话。
而在庙前村的大队部里,胡村长正坐在电话机旁,百无聊赖地翻着桌上的几张旧报纸。突然,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寂静,他随手抓起电话,带着几分慵懒说道:
“喂!哪位!”
陈淑芬连忙说道:
“你好!胡村长,我是杜永仁的亲家,能麻烦你通知一下杜永仁来接个电话吗!”她的声音里满是诚恳与急切。
胡村长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抬眼望了望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说道:
“杜永仁的亲家?这都晚上了,我正准备回家吃晚饭呢,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要不我帮你带话给他?”
陈淑芬稍作犹豫,想着也不能太为难人家,便说道:
“这样啊!那行,麻烦胡村长告诉亲家一声,就说两个孩子的八字已经合好了,是上等婚,后天,我们到他们家下聘礼去!谢谢你啊!”
胡村长一听不是什么麻烦事,连忙应道:
“好好好!肯定帮你们带到,不用客气!”
挂上电话,胡村长便走出大队部,顺手锁好门,正准备回家吃饭。
刚走没几步,却正好撞见杜永仁一家人从丁医生的卫生室里出来。原来杜永仁刚刚输完液,此时正被杜欣荣与杜欣有姐弟俩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步伐缓慢。
胡村长脸上一喜,快走几步迎上去说道:
“杜永仁,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刚刚你亲家来电话了,说是你们两家孩子的八字已经合好了,说是上等婚,后天到你家里下聘!” 杜永仁原本还有些疲惫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一旁的杜欣荣和杜欣有也对视一眼,脸上浮现出开心的笑容。
杜永仁满脸笑意,眼中满是真诚,热忱地说道:
“太好了!谢谢你村长,后天你能否赏脸到我家喝杯喜酒!”
胡村长爽朗地大笑起来,脸上的褶子都透着欢快,连忙应道:
“好啊!到时候我一定去,不烫嘴的喜酒,我肯定要喝一杯的!哈哈!”
秦惠英也跟着笑了起来,语气里满是客气:“那我们后天就在家里恭候您的大驾!哈哈!”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无非是些家长里短、互相夸赞的客套话。胡村长与他们挥手作别,转身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杜永仁在儿女的搀扶下,步伐缓慢,每一步都迈得小心翼翼,慢慢回到了家门口。
杜欣有脸色阴沉,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中满是愤怒与决然:
“阿伯!等一下,我教训杜欣华的时候,你千万别再心疼,他那种畜牲,不把他打怕了,他肯定还会伤害家里人,以我的性子,都想把他直接打死算了,他就是我们家里的祸害,我都担心他迟早还会伤害家里其他人!”
杜欣荣在一旁用力地点点头,附和道:
“是啊!阿伯!你等一会进屋休息!无论杜欣华怎么惨叫,你都不要管!”
杜永仁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疲惫与无奈,摆了摆手说:
“行!只要你们不把他打死就行了!我现在也懒得管他了!你们只管打他,我保证不心疼!”
秦惠英看着杜永仁,眼中满是心疼,轻声说道:
“你要是再犯糊涂,迟早你的命都是杜欣华的,你总算想明白了,我扶你进屋休息吧!”说罢,她轻轻挽住杜永仁的胳膊,慢慢将他扶进了里屋。
杜欣有转头看向妻子章玉珠,神色稍缓,说道:
“玉珠!你带欣怡到屋里去,我和大姐去好好把杜欣华收拾一顿!”
章玉珠脸上满是担忧,眉头微微皱起:
“好,你和欣荣要小心一点,杜欣华手里有瓶子!”
欣怡也在一旁焦急地叮嘱:
“二哥,大姐,你们一定要小心!”
“好了,知道了!”杜欣有和杜欣荣纷纷应道。
杜欣有一手紧紧握着扁担,另一只手拿着手电筒。
他冲着杜欣荣说道:
“大姐!你拿一个大扫把,等一下,我用扁担把杜欣华控制的时候,你把地上的玻璃碎片,用大扫把扫到墙角,不然等一下我们不小心踩到,划到脚可不得了!”
杜欣荣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提醒道:
“好的,老兄,你等一下,还要小心他手中的半截酒瓶!”
杜欣有眼神坚定,满是自信地回应:
“没事,一会我想办法把他那半截酒瓶夺下来,到时候再好好收拾他!”
边房内的杜欣华把杜欣有他们的谈话听得真真切切。
此刻,他酒已经完全醒了,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自己用酒瓶砸伤父亲的那一幕,满心都是懊悔。
他心里明白,在这个家里,这么久以来,也就只有父亲还惦记着他,管他的死活。
可如今,他竟亲手打伤了最在乎自己的父亲。
想到往后或许再也没人会照顾自己,杜欣华心里一阵发慌。
回想起下午,不过是喝了半瓶酒,他就借着那股子酒劲,犯下了大错,现在纵使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心里清楚,杜欣有不会放过他,这顿打肯定是躲不掉了。
于是,他右手紧紧握住半截酒瓶,左手则牢牢抓着父亲的拐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准备做垂死的挣扎。
边房的单扇门被杜欣有猛地一脚踹开,“砰”的一声巨响,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房门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随后又迅速反弹回来。
杜欣有眼疾手快,急忙用扁担抵住已经反弹回来的房门,缓缓用力,一点点把房门推开。
紧接着,他将手电的光直直照在了杜欣华的身上。
坐在床上的杜欣华,被这突然的强光晃得眯起了眼,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喉咙干涩,发出沙哑的吼声:
“杜欣有!杜欣荣!你们别过来,你们要是敢过来,我今天非跟你们拼个鱼死网破!”他的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疯狂,握着酒瓶和拐杖的手微微颤抖,那模样,好似一只被逼入绝境、困兽犹斗的野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