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还在继续对弈,可自从提起桑墨之后,百里寂言的眼神开始变得游离,思绪仿佛飘到了别处,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不觉间,棋局已至尾声,他连自己已经输了都毫无察觉。
还是萧竟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这场棋局中已然败北。
萧竟祁将手里的棋子放回棋奁中,打趣道:“寂言少主最近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得了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疾,连下棋都如此不在状态?”
百里寂言一听这话,脸色瞬间黑得像锅底一般,他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奁。
百里寂言站起身来,虽双唇紧闭、一言不发,但也看得出来他很生气。
恰在此时,九公主莲步轻移,端着一盏热茶地走了进来。
“百里……”九公主轻启朱唇,刚吐出两个字,还没等她把话说完,百里寂言仿若未闻,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无视她,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九公主愣在原地,看着他渐行渐远,心中满是委屈,小嘴委屈地撅了起来。
而在一旁,萧竟祁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摆,踱步坐回桌案前。
桌上堆满了各种公函,他随手拿起一份,看了起来。
九公主气鼓鼓地走进来,脸上还带着未消散的委屈与不甘,满腹牢骚道:“七皇兄,百里寂言他一直都是这般冷冰冰的吗?”
萧竟祁闻言,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茶盏,并未立刻开口说话,眼神依旧停留在手中的公函上。
九公主见他不回应,又继续喋喋不休:“听说他以前是炽国的少主,所以才会这样的对不对?”
最后这句话,她抬起头,一脸期待地看着萧竟祁,希望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萧竟祁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说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话刚落音,九公主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委屈的情绪在眼底蔓延开来。
她就知道,一定是百里寂言太讨厌自己了,才会如此对她。
她那微微嘟起的小嘴,还有眼中闪烁的水雾,这般委屈的小表情,萧竟祁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一向在宫中乖张跋扈、肆意妄为的九公主,怕是对百里寂言动了别样的心思,否则怎会在意他的态度。
九公主又迫不及待地接着问道:“那他以前是什么样的?”
萧竟祁薄唇轻启,吐出四个字:“杀人不眨眼!”
“啊?”九公主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茫然与惊愕,整个人像是被这四个字给震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试探着问:“所以他不是讨厌我?”
萧竟祁毫不犹豫地摇头,想都没想就泼了她一盆冷水,直言道:“他没对你杀人不眨眼,是因为你是公主,换做是旁人,坟头草都几尺高了。”
九公主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这才想起自己之前好几次针对百里寂言的情形。
若不是因为自己这公主的身份,她恐怕真的早就死在他的刀下了。
萧竟祁故意这样说,无非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他知道百里寂言的性情,是绝不可能会对九公主另眼相看的。
可九公主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只要自己真心实意地去道歉,总有一日能让他对自己有所改观。
就在她欲转身出去时,萧竟祁叫住了她:“最近王府不安全,经常有刺客混进来刺杀,为了你的安全,你还是早些回宫。”
九公主回头,双手掐着腰肢,娇蛮地冷哼一声:“七皇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故意吓唬我的,就是想骗我回宫。”
她一甩裙摆,迈着大步气冲冲地离开了。
萧竟祁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是等钰儿回来再说吧。只要是钰儿不喜欢九公主待在王府,哪怕是用绑的,他也要把人送回宫去。
天快黑了,苏钰这会儿才坐着马车回来。
萧竟祁早已在王府门口等候多时。
他远远瞧见马车轮廓时,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快步朝着马车走去。
马车在门口停下,苏钰从马车里迈出,还没等她站稳,就落入了萧竟祁早已张开的怀抱。
萧竟祁抱住她,他微微低头,下巴轻轻蹭了蹭苏钰的发顶,而后抱着她转身朝着王府内走去,动作轻柔,生怕弄疼怀里的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在苏钰耳边轻声询问:“钰儿累坏了吧。”
苏钰双臂圈着他的脖子,像只慵懒的小猫般撒着娇:“我今日回家了,欣儿和扶珘他们明日要出远门一趟,去游玩几日,我就跟欣儿多待了一会儿。”
“嗯。”萧竟祁轻轻应声,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接着说道:“等过些日子空闲了,我也带你四处游玩,可好?”
苏钰在他怀里蹭了蹭,刚准备开口回应,还没等她说出一个字,另一道突兀的声音骤然传来。
九公主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一下子窜了出来,她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声音里还带着明显的委屈:“嫂嫂,你可回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一边喊着,一边快速跑到苏钰身边,不由分说地拉住了苏钰的手,仿佛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出现是多么不合时宜。
萧竟祁眉头微微皱起,给了九公主一个不满的眼神,语气淡淡地说道:“你嫂嫂累了,你先把手放开。”
他的话还没落地,苏钰已经毫不留情地把手抽了回来。
九公主的手就这样尴尬地悬在半空中。
萧竟祁看都没再看她一眼,抱着苏钰径直朝里面走去,留下九公主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回房间的路上,萧竟祁手臂环着苏钰的腰肢,脚步不疾不徐,一边走,一边把白日里百里寂言来过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他言辞详尽,末了,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看样子想从桑墨嘴里知道什么是不可能了。”
苏钰静静地听着,神色平静如水。
她如今没对桑墨动手,并非因为心软,换做旁人,她早不会留情,也仅仅只是因为百里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