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孙辈四人,
残的残,哑的哑,瞎的瞎,
好不容易被抬回家中之时,
接连几口黑血,气绝于当场,
气绝于,齐家众至亲之前...
那是怎样的一种诛心的报复,
竟是算准了时间,留有一口气在,
让那口气留到归去之时,当场吐血而亡...
却也是让一众至亲,眼睁睁的看着那几条鲜活的人命,凄惨又决绝的,在自己眼前消无...
齐家祖母当场晕厥,齐家几房妯娌抱着自己的儿子哭的撕心裂肺,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震怒之余,
却又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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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曾经当为货运之首的齐家,消失了,
当年的私盐一事,齐家后辈尽数丧命,
仅存的齐家三爷带着老弱妇孺,变卖了所有家产,
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彼时,京都的皇位之争激烈,
那个年迈但康健的皇帝,不知为何,在一个寻常的午后心疾突发,
丧钟敲响,众人恍然...
可皇宫之中,连白幡都不曾布下,
一代帝王驾崩之时,却是丝毫体面都无,
只让人将尸身抬往皇陵匆匆葬之了事...
皇储之位空悬,手持国玺者有之,手持传位诏书者也有之,互不相容,
朝堂之上,更是混乱一片,
守军各为一派,更是在京都街头,两军相向厮杀却是见怪不怪,
谁又功夫,去管老百姓的死活呢?
当兵士们的剑矢存在不是为了百姓安危,
那这个国朝亦是快要走向了尾声...
一代王朝的覆灭,亦代表着新一代势力的崛起,
民间义军打着推翻腐败王朝之声,渐渐崛起。
义军之中,有一支队伍极其出众,
不同于其他由于闲散农民临时组建的军队,
其纪律之严明,行动之齐整,唤为启明军。
义军游走兴起,招兵买马俱要银钱支撑,
许多义军便是在这一桩上渐渐弱了声势,只靠一些商户接济方才堪堪立足,
而启明军,军备粮草充足,
背后似是有庞大的银钱支撑...
启明军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无论是当地的恶势力,还是尚且挣扎的残兵败将,
皆战无不胜。
闻言,正是因为启明军中有一才智胆色俱是过人的军师辅佐,才有今日之势,
那名军师,名唤唐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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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被安置在了一方小城里,
隐姓埋名,化做周姓。
亦是为了推翻那个腐朽王朝,散尽家财。
在这个时间里,
齐家经历了很多。
再次经商,做生意,
男儿尽损的孙辈里,齐芬担起了家主之责,
经历了祖父、祖母的相继病逝,
送走了去常伴青灯的几位叔母,
父亲在外游行商,齐芬就在家操持生意,
为前线送去一波又一波的银钱和粮草....
烽烟四起之时,没有书信往来,
全靠路人的只言片语里,知晓那人一切安好。
一人在前线厮杀,一人在后方驰援,
背负着血海深仇,再不谈儿女私情。
那些年的日子,过的很艰辛,也很久远,
再后来,启明军终于占领了那座皇城,
明君再世,百姓们终不用再受颠沛流离之苦。
彼时,齐家长辈相继离世,
齐芬送走了一个,又一个至亲之人,
却在此时,收到了那人的手信。
那是,启明军得势,手信送来之时,还有一道空白的加盖了国玺的圣旨。
明黄色的圣旨还是晃眼,
齐芬颤抖着双手打开了那道手信:
“大仇得报,来年三月,春暖花开之时,等我来娶你。”
送信的,是新朝里正得势的大将军,
那样意气风发的朝廷新贵,却红着双眼说:
“唐大哥在最后一役里帮圣上挡了毒箭,不治而亡...”
启明军中,无人不知唐舟机智无双,也无人不知,他有个尚未过门的未婚妻子,只在深夜酒浓之时,才能得见这位让前朝军队闻风丧胆的军师,脸上的浓浓的思念之意。
新帝追封唐舟为国相,
若是齐芬愿意,便为国相遗孀,晋超一等夫人,京都之内设府宅,皇家供养,安养天年。
若不愿意,便晋其开国功臣里唯一一个女师之位,再嫁之时,从国库予十里红妆。
大将军红着眼睛:
“嫂子,是我们对不住你,没能护唐大哥周全...待你去到京都,兄弟们奉你为亲姊,绝不会委屈了你半分!”
可齐芬却说:
“带我去见见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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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舟已经安葬,再度启墓,未免扰了亡魂...
婉拒了皇帝的厚待和一众将士的挽留,
齐芬带着唐舟坟头的一捧土,回到了那个小城里...
将那捧土洒在院子里,
好似心上人,便能常伴自己左右。
日子过的孤独又平淡,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齐芬从少女,到夫人,再到老妪,
亦不过短短几十年...
这几十年里,于灵族而言并不算什么,
可对凡人来说,却是漫长又煎熬的一生...
那梳妆台,是齐芬的哥哥,亲手给待嫁的妹妹打下的嫁妆,
那枚银梳,是唐舟最后一次离开之时,给齐芬的礼物,
那时唐家遭难,便是连作为聘礼的玉环都被典当了银钱,通身上下,只这把银梳子能赠与心上人。
这两件,便是齐芬在最困难的时候,都不曾典当的...
几十年的时间里,亦只有这两件,
是齐芬对家人,对爱人,
唯一的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