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长相和身材可以说是毫无特点,但偏偏就是这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感觉,让我印象深刻地记住了他。
我一看原来不是小偷,就松了一口气对他说道:“我爷爷他不在家啦,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喔。”
“嘶~我不是来找你爷爷的,我是来卖你秘籍的。”他一边说一边晃了晃手中的一个作业本。
是的,就是学校发的那种双线本。
我疑惑地皱了皱眉说道:“我不买,你赶紧走吧我要关门了。”
他听了我说的话之后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往我家门口走近了两步,这让我本能地警惕起来,放低下盘的重心准备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嘶~你别紧张,我其实是来替你爷爷传信的……他去台北之前给你留了话……”
我听后脑子有些混乱了,我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他,爷爷就算真的有什么话也会让大姐姐告诉我,怎么可能会特意让这个仅仅一面之缘的人带话呢?
但是他却知道爷爷去了台北,难道他真的有连大姐姐都不知道的讯息?
“爷爷说了什么?”我试探地问。
“嘶~”他的眼睛还是直勾勾盯着我兜里露出来的一张新台币。
我伸出手挡在面前,将那张纸钞往里掖了掖,然后掏出一枚五十圆的硬币在手上晃了晃说道:
“我现在只有这么多。”
“嘶~也行,够了够了。”他走上来接过我手中的硬币,将那个双线本放在我手上:“你爷爷被人砍死了。”
“……”
我愣了有两三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但是我不信,我觉得自己被他戏耍了,伸手想把我被骗的硬币拿回来,他却像早有预料的躲开了。
“嘶~有买有卖,愿打愿挨~”
“可是你在胡说八道,我不要你这破本子了,把钱还给来我要去台北找我爷爷。”
“嘶~我说的句句属实啊,不信,你去问你隔壁的女人,就是她告诉我的。”
“你鬼扯!”
“嘶~你问都没问,怎么就一口咬定我胡说了?那个女人不也没跟你说吗?”
“我……”
在我犹豫的时候,他走到我的面前像菜花蛇一样吐着舌头:“嘶~不妨打开本子看一看,毕竟它已经是你的绝世秘籍了啊……”
他的声音像是有某种魔力,让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院子里空荡荡地站着我一个人。
而他卖给我的双线本已经被我打开摊在手中,看到上面的东西,我的胃抽搐翻滚,眼泪也像决了堤一样涌出来。
我跪倒在地上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剧烈呕吐,那个双线本脱手掉到了地上。
在明亮的月光下,那一张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被夹在纸张中间,那是爷爷的脸。
我不知道这种诡异的事情是怎么做到的,他的五官除了牙齿以外都被镶嵌在了那一个小小的本子里,被挤压得就像纸张一样薄,却能无比清晰地分辨出来眼睛、鼻子、耳朵……
早已干涸的血液将那两页纸染得通红,突如其来的悲伤让我哭得浑身发软,不断翻涌的胃将深绿色的胆汁都吐了出来。
很久之后我爬过去捡起双线本,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他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抱着双手戏谑地笑着说:
“嘶~小弟在哭什么?这么伤心?”
当我满是泪痕的眼睛和他的竖瞳对视在一起的时候,无数的画面和记忆涌入脑海,我反应了好久的时间才从地上爬起来,我忘记在那个双线本里看到了什么。
但是我想起来他是谁了。
“是你?”我问。
“嘶~终于想起我了?以后一起玩吧……”
在记忆中,我是一个孤儿,我没有什么爷爷或者其他亲人,眼前的这个哥哥和隔壁的大姐姐是我在宜兰认识的,他们一直照顾我让我顺利地这里生活下去。
也许是在我六岁的时候吧?我从孤儿院跑出来遇到了他,他看我可怜就去孤儿院办好手续收养了我。
这个房子也是他的,我……我好像全都想起来了,我脑子有毛病,我幻想了一个不存在的爷爷。
“公……”
“嘶~叫我陆博哥哥就好。”他用手往我头上按了一下:“回家睡觉吧,明天还要带你姐姐去散步呢。”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又回到了房里,他笑着接过了我掏出来的几张新台币,我忘记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它们皱巴巴地被塞在裤兜里,像极了一张张满是皱纹的脸。
我将双线本随手丢在桌子上,里面是我用铅笔画的涂鸦,其中一页画着三个小人,一个是大姐姐一个是陆博哥哥,还有一个是我。
那一晚我睡得很沉,大脑一直很痛,但是我却没有力气坐起来或者是睁开眼睛,我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却一点也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了。
等第二天疲惫地敲响大姐姐家的门时,我发现她也一样没睡好似的顶着一个黑眼圈。
“早啦……小墨頔。”她看了看我背后的陆博哥哥,顿了一会笑道:“早……陆博。”
“嘶~看来大家休息得都不错,那今天也像往常一样去公园一起玩吧……”
“好……”我和大姐姐都木讷的回应道。
气氛十分诡异,我记得六年初次遇到陆博哥哥的时候,他还是一个非常健谈阳光的人……虽说现在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总觉得他身上的气质变得沉郁了很多。
我们来到公园之后他就又变得奇怪起来,他跑到海滩边上一脚踢飞了一座沙雕城堡,然后在五六个小孩的追逐下一路狂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掀起路边女孩的裙子、撞翻了小贩的摊位、踩乱了绿化带里的花草……
我和大姐姐呆滞地看着一大群人追在他后面,他满脸笑容好像玩得很开心一样,就是这么一个疯癫的人,我和大姐姐却觉得很平常,在我们的认知中他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跑了一下午,直到天黑也没有再回来,我便准备和大姐姐一起先回家了。
当我们要走出公园的时候,一伙看起来像初中生和高中生的人拦在了我们面前,为首的那个人背后还有一个趾高气昂的身影,那就是我前段时间揍过的同学。
只见他走到为首人的旁边,指着我的鼻子就说:“龙哥,就他把我们兄弟打了,揍他!”
大姐姐听后紧张地看了我一眼,急忙解释道:“小墨頔不会平白无故的打人啦,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嘞?”
“老子问你了么?”为首那人扭了扭脖子说道:“我替小弟出气需要管他有什么误会咯?”
“诶,先生,你这样不搞清楚事件的缘由就威胁未成年,我们是可以报警喔。”
“那你他妈报警试试看呐!”那人脸色一凝,说出这句话后他身边的十几个小弟就冲上来把我和大姐姐包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