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远偏头看向站在原地不动的祁盛之,他年轻俊秀的脸上神情依旧倔强,仿佛听到曲静云说的这些伤害他的事都与他无关一般不痛不痒。
与其说是漠然,不如说是不知道承受了多少次的冤枉和打压,才变得如今天一般麻木。
曲静云还在浑然不觉地兴奋地诉说着,手上的尖刀不时会随着她的动作戳上一下,明明刚才还疼痛难耐的伤口,此刻竟然比不上他骤然缩紧的心痛!
祁明远忽然觉得自己很失败,做一个丈夫失败,做一个父亲也失败。
人活一世,到头来被妻子毒害,被亲子憎恨,就算他挣下了偌大家业又怎么样呢?
祁明远后悔了,后悔二十五年前不该把时间都花在生意上,后悔没有多关心照顾心爱的妻子,也许从那时候开始,他便已经错了!
往后的岁月也只是一步步错上加错......
越飞萤此刻已经打好了手上的绳索,她敏锐地察觉到祁明远眼里的光逐渐黯淡,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冲曲静云喊道:
“我的手已经捆好了,可以过来了吧?”
她把手高高举起,使劲向两边挣扎示意绳索捆得够结实。
曲静云警惕地左右观察了一阵,才点头示意她过去。
刚一靠近,曲静云便把那把沾血的尖刀架到了越飞萤的脖颈上。
看着一滴鲜艳的血珠顺着越飞萤纤细白皙的脖颈流下,祁盛之只觉得那抹血红刺得眼睛生疼。
曲静云一手勒住越飞萤的脖子,一手将刀抵在她脖颈处,只有越飞萤稍加反抗,那闪着寒光的利刃就能轻易插进她的喉咙。
“赶紧去拿钱,我再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拿不到我要的东西,你们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祁盛之面色凝重,十万现金对他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势必得找丁雪峰想办法筹钱才行,一个小时的时间他根本没有把握。
这时,得以喘息的祁明远哑着嗓子开口道:
“你到我书房去,保险柜里有五万现金,一张五万的定额储蓄存单,还有一些金条,全都拿出来给她。”
“密码......是你母亲的生日。”
祁盛之瞳孔闪动,面色铁青没有说话。
曲静云听到马上就能拿到钱,脸上先是一喜,待听到祁明远说书房保险柜密码是祁盛之母亲的生日时,顿时气得脸歪嘴斜。
怪不得她之前试过好几次都没试出正确的密码,她把所有人的生日都试过一遍,就是怎么也没想到祁明远会用一个死人的生日做保险柜密码!
这个女人都死了二十多年了,还掌管着祁明远最重要的东西,那她这个当了二十年的祁太太算什么?!
曲静云气急之下,手上一用力,越飞萤一下吃痛,不禁发出一声闷哼。
这声微弱的呻吟一下将祁盛之飘远的魂拉了回来,再顾不得和祁明远较劲,立马开口道:
“你不要伤害她!我马上给你拿过来!”
祁明远看着刚才还一脸强硬的祁盛之瞬间慌张,看向越飞萤的眼神充满了担心和焦虑,心里不禁掠过一丝安慰——
还好,他这个失败的父亲总算是做对了一件事,给他儿子找到了一个值得相伴一生的人生伴侣。
对他儿子来说这样珍贵的妻子,当然不能为了他这个失败的父亲有任何闪失!
祁明远看着曲静云早已疯狂的眼神,心生冷意——
他们还是不够了解曲静云,她刚才亲口承认连祁盛之喜欢的一只布娃娃都要被她用剪刀剪碎,再一把火烧成灰烬,她怎么可能放过祁盛之喜欢的人?
如果真让曲静云带着越飞萤离开,那么越飞萤最后肯定会受到伤害!
他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祁盛之说完立马转身到书房去取钱,越飞萤朝荣咏思一个劲儿使眼色,荣咏思见状便过来将躺在床上的祁明远搀扶了起来。
越飞萤已经用自己当人质,把祁明远换了下来,自然是离这个疯女人越远越好。
祁明远虚弱地看向越飞萤,眼里带着慈爱的笑意:
“好孩子,谢谢你。”
不知道为什么,越飞萤脑子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可此刻她的脖颈被曲静云死死勒住,根本就动弹不得。
只听见祁明远继续说道:
“盛之其实也是个好孩子,一直以来是我对不起他,以后还请你替我多关心多照顾他一些......”
越飞萤越听越不对劲,想开口说话又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儿朝荣咏思使眼色,让他赶紧把祁明远搀扶出去。
还不等荣咏思看没明白她的意思,原本倚靠在他身上的祁明远忽然伸直双臂冲着曲静云的方向扑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受到惊吓的曲静云下意识抬起架在越飞萤脖颈上的尖刀,猛地朝扑向她的祁明远刺了过去!
“爸!”
一声重物落地。
“萤萤!”
......
房间内久久没有声音响起。
许久之后,一道断断续续的低声啜泣才从地板上传来。
越飞萤皱着眉头一脸不爽地看着抱着她失声痛哭的祁盛之,再看看跌坐在地板上搀着祁明远看着两人发愣的荣咏思,没好气地揉着破皮流血的手指关节说道: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绑上送派出所啊!你们该不会觉得我能一拳把人打死吧?”
怎么祁盛之他爸和祁盛之一样,都喜欢不按常理出牌?
她本来安排得好好的,只等曲静云拿到钱放松警惕,她瞅准一点机会就可以把曲静云拿下。
结果祁明远突然来这么一出,不仅是让曲静云猝不及防,更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还好她反应快,在祁明远说那些“遗言”的时候就多少有些心理准备,才能在曲静云挥刀刺向祁明远的一瞬间,一个下蹲闪身脱离了曲静云的桎梏,反手一个上勾拳就将曲静云直接打晕了过去。
谁料还没等她站稳身子,一对修长的手臂一下就把她揽进了怀里,不用回头,她便知道是祁盛之。
两人同床共枕这么些天,她早已闻惯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气。
只是......这家伙不抱着摔在地上的他爸哭,抱着她哭个什么劲儿?
她不过就擦破点皮,至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