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裴度所求的封赏,确实和本宫有关?”
江烬霜慵懒地趴在美人靠上,春桃一边给她扇着风,一边说着从问山阁打听来的消息。
她点点头,认真解释:“当时奴婢带了一嘴,京墨并未反驳,但奴婢想要再细问的时候,京墨大人应当是有所察觉了,奴婢便没再继续。”
但饶是如此,至少也可以证实:裴度跪了三天三夜,想要求的封赏,跟她江烬霜有关。
——这让江烬霜感到烦躁又好奇。
烦躁是因为她不清楚裴度的意图,因为有事情超脱了她的预料,她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好奇是因为——她更想知道,裴度究竟求了什么了!
天家的命令还没落下来,江烬霜任由春桃给她扇着风,优哉游哉地眯眼假寐。
“殿下,您说该不会真如贺先生所说,裴大人要请求陛下赐婚吧……”
想到这个可能,春桃缩了缩脖子,不寒而栗。
裴度微微睁开眼,目光看向远处:“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春桃瞪大了眼睛,一脸错愕。
还不等她再开口说些什么,外头传来了小厮的禀报:“启禀殿下,问山阁京墨大人求见。”
江烬霜挑眉,与春桃对视一眼。
春桃眨眨眼:“殿下,怎么了?”
江烬霜笑着摇摇头:“没什么,请进来吧。”
“是。”
屏退了春桃,江烬霜是在正堂见的京墨。
一进正堂,京墨双手抱拳,跪在地上:“属下京墨,见过公主殿下。”
江烬霜呷了口茶,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京墨大人怎么有闲心来本宫的公主府。”
“呃……属下、属下是来传话的。”
“哦?”江烬霜似笑非笑,“什么话?”
京墨低着头,半晌才磕磕绊绊地开口:“我家、我家大人说……说……”
他该怎么说呢?
总不能跟公主殿下说,我家大人已经知道你是借着看病的名义前去试探他的了。
这样说的话,好像带着几分兴师问罪的意思。
京墨觉得,他若是真这样说了,保不齐公主殿下会恼火,跟首辅大人之间更生嫌隙。
咽了口唾沫。
京墨两眼一闭,果断开口:“我家大人说,他十分想念公主殿下,想要殿下亲自去看望他!”
江烬霜嘴角的笑意凝固一瞬。
她微微挑眉,看向京墨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复杂。
“你家大人……真是这么说的?”
“是、是啊,”京墨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珠,“殿下您也知道,属下奉了我家大人的命令,将您从地牢中救了出来。”
“为此,大人还被陛下罚了面壁,十分可怜。”
“而且大人如今伤势未愈,属下想着,若是公主殿下愿意亲自前去看望一番,想必大人的伤很快就会好了!”
江烬霜险些笑出声来:“京墨,问山阁有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京墨闻言,干笑两声,抱拳不语。
江烬霜的眼珠动了动。
“行啊,”半晌,她撑着桌案站起身来,垂眸笑着,“首辅大人这般仁慈良善,本宫投桃报李,确实也应该亲自去看望一番。”
其实即便京墨不说,江烬霜也猜得出来。
肯定是裴度看穿了她派春桃前去的意图,如今只是想来提醒她的。
但也确实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既然确实好奇,那就去“探望”一下裴大人也不是不可以。
打定主意,江烬霜笑着看向京墨:“今日太晚了,明日本宫备下薄礼,一定前去探望首辅大人。”
京墨闻言,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他万万没想到,公主殿下竟然就这么同意了!?
战战兢兢地起身,京墨拱手告辞,转身离开!
——他要快点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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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江烬霜坐在书案前,盘算着库房银钱。
司伯伯要离开京城了,一直以来他都十分照顾自己,江烬霜也不是不懂报答的人,想着从库房里拿些贵重物什,当做送行礼物。
公主府算不上富裕。
如果说三年前公主府富埒陶白,堆金积玉,她随意从手指缝漏下去的,都够平常百姓十几年的吃穿用度。
那三年后的如今,公主府早就没有了从前的财大气粗,万贯家私。
白玉京的三年,她几乎将公主府库房中值钱的物件都拿去当了,用来补贴白玉京。
如今再盘算一下,公主府也不过是外强中干,空有其表罢了。
实在算不上富庶。
江烬霜咬着笔杆,有些为难地看着库房上用红墨圈出的账目,实在是触目惊心。
平日的吃穿用度还算说得过去,但若是再想要多的,她也实在拿不出来了。
江烬霜皱了皱鼻子,微微挑眉。
啊。
她突然想起,这三年她虽然被贬出京城,但到底公主的俸禄还在,只不过三年的俸禄,都没到她手上。
——江别尘留下了,对外说是替她这个妹妹保管。
如今她回来了,这笔俸禄也该要回来了才对吧。
这样想着,江烬霜微微勾唇。
看来,他要找个时间,去东宫一趟了。
其实如今京城的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但却远远没到结束的地步。
王叔的案件仍没有得到解决,而且如今的情况,已经是刻不容缓的形势了。
从前,虎符这件事还只是暗中有人追查探究,如今虎符一事被摆到了明面上,对江烬霜而言并不算有利。
更何况,如今她相当于告知众人,她的手上真的没有睿阳王留下的虎符。
如此一来,那些想要她命的人,便更加没有顾忌了。
明堂之上的那位天家,从前因为她身上可能带有虎符,对她有所忌惮,无论何事都不敢做绝。
如今,她的“底牌”没有了,江华琰便也没什么顾忌了。
江烬霜敢肯定,若是北槐要求和亲,江华琰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嫁给北槐君主,或是那位北槐皇子。
这可不行。
在王叔的事情没有解决之前,江烬霜不允许任何超出她掌控的事情发生。
对于当年睿阳王一案,经过昌平王谋反一事,也并不能说毫无进展。
如果将昌平王类比成睿阳王,那么其实可以从江华琰对两位王侯的不同处理方式中,窥见一些蛛丝马迹。
所以,她其实还挺感谢昌平王谋反这一举动的,让她有了新的想法。
思绪至此,江烬霜微微阖眼。
算了,先不想了,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