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是流沙!”蔺宜大喊一声。
眨眼间,三个人的身体已经开始下陷。
蔺宜与南荣婳离得不远,第一反应便是伸手扶她,可一抬头却看到沈临鹤已经牢牢抓住了南荣婳的胳膊。
他有些尴尬地放下了手,然而下一刻,一只冰凉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蔺宜一瞬呆住了,只愣愣地看着女子白皙如玉的手指,不知该作何反应。
女子冷静的声音响起:
“有怨气,不能离我太远。”
这声音如同响在他的耳边,一下子把他的神思唤回,蔺宜赶忙应下。
不过片刻,三人的脚已经陷入在沙子中。
蔺宜急忙说道:
“陷入流沙中不可挣扎,越是挣扎,下陷得越快!我们…”
他话音还未落,却一下瞪大了眼。
只见数道白色的小小身影凭空出现,将三人团团围住。
而后蔺宜便感觉到身体停止了下陷,脚边的沙子开始松动。
低头看去,竟是那些白色的东西硬生生钻入沙子中托住了他的脚!
蔺宜吓了一跳,忙问道:
“这是什么怪物!”
他的脚下一顿,随后一股大力将他从流沙中扔出,若非南荣婳抓着他的手腕,定不知要摔到哪个沙丘上。
反观南荣婳与沈临鹤,被白色的小影子稳稳抬起,而后轻轻落到了流沙外。
落地的一瞬,南荣婳便松开了蔺宜的手。
蔺宜一个没站稳,向前栽去,吃了一嘴的沙子。
“呸!呸!”
他皱着眉回头去看,只见那些白色的小影子在南荣婳身边蹭来蹭去,好似撒娇一样。
南荣婳无法,摸摸这个再摸摸那个,安慰道:
“你们都很乖,是厉害的小鬼,不是什么怪物。”
说完,小鬼们上蹿下跳,似乎得了夸奖很是开心。
还有几只飞到蔺宜身边,拽一下头发,扯一下领子,好像有人给它们撑腰就肆无忌惮了一般。
正当此时,地平线上最后一点太阳的余影落下,整个万海坡一瞬间暗了下来。
小鬼们忽然顿住了,片刻后开始慌乱地飞来飞去,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
南荣婳也感受到了什么,她的眸色一沉,视线在沙漠上扫过。
随后将手中的灯笼往前一探,南荣婳低声说道:
“你们快藏起来!”
小鬼们争先恐后地往灯笼中钻去,有几只落在后头的,竟越飞越慢,如同脱了力,下一刻就要摔落一样。
南荣婳用手轻轻一挥,那几只没了力气的小鬼轻飘飘地被送入了灯笼中。
与此同时,原本在沙漠上方漂浮着的海浪一样的东西,开始下沉。
好似这沙漠是一块巨大的海绵,漂浮的海浪慢慢地被它吸收殆尽。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沙漠上再看不出一丝大海的影子。
蔺宜松了口气,说道:
“终于消失了,如此,是不是不用担心有什么会损害我们的魂魄了?”
然而,南荣婳却面色微沉,没有回答。
沈临鹤看了一眼小鬼藏身的灯笼,他可从未见过那些小鬼们像方才那般惊恐过。
“莫非这沙漠下面有古怪?”沈临鹤猜测道。
南荣婳的视线‘注视’着沙漠下的某处,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怨气、鬼气通通都往那处去了。”
她遥遥看了一眼太阳消失的方向,随后缓缓蹲下,再一次手心向下,轻轻触碰沙子。
可与之前不同,这一次,南荣婳刚触碰到沙子便一下抬起了手。
她的神色更加凝重。
方才触碰到沙子的一瞬间,她释放出的能量竟然瞬间被吸收!
沙漠下的那个东西竟如此深不可测,好似能把整个天地间的能量都吸收掉一样!
与此同时,远处沙漠的下方,一个砖石垒成的庞大地宫中,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这气息,竟是…她来了?”
-
沙漠上,天幕黑沉得很快。
不多时,几颗星星便露出了脸。
三人沉默不语,往南荣婳所寻的方向走去。
自遇到那次流沙之后,这一路尚且安稳,再有几次小型的流沙都被蔺宜提前看出,绕道而行了。
南荣婳将气息收敛了些,但还是感觉到体内的能量如丝如缕被脚下的沙漠吸收。
‘为何不说话?’
她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灯笼,传音道。
许是那帮小鬼将高岑喊醒了,南荣婳感受到他的气息波动,但等了许久却听不到高岑的动静。
高岑先是轻叹了口气,声音听上去有些萎靡:
‘小十七,我有些不舒服…’
南荣婳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她蹙起眉问道:
‘怎么了,莫非你的鬼气也被吸收了?’
‘不是,’高岑声音有些低沉,‘我在灯笼中很安全。’
“发生什么事了?”
沈临鹤见南荣婳停下脚步,目露担忧问道。
南荣婳摇了摇头,“无事,走吧。”
虽然她说了无事,但沈临鹤依旧不放心,紧紧跟在她的身边。
‘小十七,我突然不想要一个答案了,’高岑声音很轻,说道,‘如今已经过去十二年了,我对她来说,早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说完,高岑自嘲一笑,又道:
‘应该是自始至终都不算什么。’
南荣婳拧了拧眉,她不懂常人的复杂感情,更是不明白孩子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是可以随意抛弃的物品还是放在心中最深处的宝贝。
像双喜,她的父母对她任意打骂,连她丢了都不闻不问。
像李婶,与她的女儿相依为命,女儿失踪了之后,她如同去了半条命。
而高岑呢?
对于那个人来说,算什么?一块踏脚石吗?
‘其实我很羡慕你,’高岑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虽然自打你有记忆,你的父母便是魂魄,没有办法牵你的手,给你一个拥抱,但是他们为了能陪在你的身边,甘愿魂飞魄散,即便他们不在了,一想起他们来,心里至少是暖的。’
‘可是…我一想起母亲,除了满脑子的疑惑,就是难过…’
南荣婳的手指轻轻抚了抚灯笼的提杆,柔声道:
‘你已经等了十二年,还差再等这一时半刻吗?待此间事了,把沈夫人的魂魄安稳送回京城,我们就去太郯山。’
‘你真的要去?’高岑惊讶又担忧,说道,‘可那太郯山的神主不是有黄泉水吗,上次你身上洒了一点就那么难受!他绝对是敌非友啊!你如果去,岂不是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