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鬼一样的家伙当然是伍子胥。
伍子胥这家伙或者刚才一直就躲在不远处的水里面,借着篝火的亮光观察着甲板上的动静,见甲板上的对他构成威胁的蔚巴托回到房间里睡觉了以后,于是又从水里爬了上来。
毕竟,迷魂凼里的水是冰冷刺骨的,伍子胥这家伙能在这种水温的水里坚持到现在才斗胆上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浑身水淋淋的伍子胥是瑟瑟发抖地打着哆嗦地走到篝火堆边的,和一个水鬼子没有任何区别。
正自发呆的杨晨露扭头看了一眼站在火堆边像水鬼子一般瑟瑟发着抖的伍子胥,没有表现出任何朝诧异,而是仍旧盘着腿,把稍微身子移动了一下,故意给伍子胥留出了一个最佳的烤火位置。
被冷得浑身如同筛糠般哆嗦着的伍子胥就着杨晨露腾出的位置坐下来,用仇恨的目光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伍子胥看我的目光冷得就像是冬天里挂在房檐下的冰凌子似的,让我的心不由得猛的抽搐了一下。
我是真的怕这小子从此给我记上一笔,说不定什么时候瞅准了机会就朝我报复上一下。
这脑子有智力障碍的人,采取的报复手段和报复措施是不会掂量轻重和考虑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的。
这时我听见杨晨露对伍子胥说:
“伍子胥,要不你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烤吧,这样干得快一些。这迷魂凼里,白天和晚上的温差是有点大的。你这样浑身是水的,不光你难受,就是我看着都难受……”
杨晨露对伍子胥说话的语气显得很客气,听不出任何她是在对一个智力有种障碍的人说话。
伍子胥还真的听从了杨晨露的建议,将穿身上的衣服三下五除二地脱了下来,双手举在火堆前烤起来。
而当我看见脱掉的上半身衣服的伍子胥时,这家伙身上露出的那一堆堆腱子肉,还真是让我有点触目惊心。
我是真的没想到伍子胥这家伙的身上会有这么一身漂亮的肌肉,胸肌腹肌手臂上的二头肌都迥异于常人的壮硕。
原来在宽松邋遢衣服的隐藏下,这家伙有着一身蛮牛一般的健硕肌肉。
也难怪这家伙刚才压制住我的时候,浑身有一股我根本无法抗拒的蛮力。要说这家伙平常没有进行强化训练,打死我都不相信的。
我越加确信这伍子胥的智力障碍是装出来蒙蔽人的。
但这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连杨晨露看到伍子胥露出上半身的腱子肉时,眼神在某一刻也有点发直。
这时,我的脑子里了冷不丁地闪过一个念头——这伍子胥会不会也是我那场梦里的一只雄性巨猿!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家伙是我在梦里的一个具有绝对竞争实力的情敌也说不定。
在这个念头的触发下,金色巨猿的形象又在我的脑海中闪现了一下。
当我察觉到自己脑子里闪过这些莫名其妙的杂念有多荒唐的时候,也不由得自我解嘲般地哑然失笑了一下。
“无缘无故的,你跳到水里去干什么?你就不怕在水里被冻死?”杨晨露看着火堆朝伍子胥问道。
举着衣服烤的伍子胥很实诚地朝杨晨露说:“我还不是怕蔚巴托弄我。他弄人的手段有多狠毒你又不是不知道?”
听伍子胥和杨晨露说话的口气,这家伙的思维是完全正常的。
杨晨露冷冷地盯了伍子胥一眼,说:“你别多管闲事,蔚巴托怎么会弄你?还不是你多管闲事了……”
伍子胥刚要再说话,却禁不住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远远听着这两人说话的我,同样感觉出这杨晨露是早就知道伍子胥的智力障碍是装出来掩人耳目的。
他们究竟是在做一个什么样的局?
我心里越来越多疑问。
在这夜深人静的迷魂凼里,有伍子胥陪着杨晨露在篝火堆便烤火倒也不算什么坏事儿,自少我不用时不时地去留意杨晨露了。
于是我打算闭上眼睛,打个盹,养养精神。
可是当我刚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却又看见另一个水鬼从甲板的暗影处溜了出来。
这个水鬼是水中怪物——罗茨。
罗茨也走到了火堆边,挨着伍子胥坐下,也烤起了火。不过他那丑陋邪恶的样子看了让人心里还真的很难受。
甲板上的篝火堆旁,杨晨露身边多出了一个傻子和一个怪物,倒也显出一种既别扭又和谐来氛围来。
靠着门框的我这时感到一丝倦意袭上心头,禁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皮和脑袋一下子就变得沉重起来了,于是便迷迷糊糊地就昏睡了过去……
当我沉睡过去的时候,我竟然又进入到了同样的梦境之中,而在进入到这场同样的梦境中的时候,我就像是有另一种神奇的第六感一般,因为我能很清醒地意识到我是处在和现实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里。
这种清醒的意识极其奇怪,就如同自己能够站在一个神奇的角度观察到处在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而这个自己的自己,既是自己,但又好像不属于自己……
进入到梦境中的我,伍子胥,还有冠王,我们三个俨然已经成了烂兄烂弟般的亲密无间了,每天在果园里吃了冥冥果后,就无所事事地在深山野谷间瞎转悠。
而那些飞禽走兽们,对我们三个难兄难弟不敢有半点冒犯,看见我的影子仆一出现,就会远远地躲开了。
我每天被伍子胥带着在这片活动范围及其有限的崇山峻岭间成天地瞎转悠,终究感觉自己所处的空间显得有点狭隘。
每天就在这些山谷沟壑间无所事事地转悠,日子就变得像白开水般的一点味道都没有了,于是我渐渐地就让觉得这种混吃等死的日子没有了心意。心里便有一种颓废和厌倦的情绪在心里积攒了起来。
终于有一天,伍子胥突发奇想地对我说:“冠帝,既然巫仙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何不走远一点?要不这样,我带你到这片丛山峻岭之外的地方去看看……”
伍子胥的这句话立刻得到了我的绝对响应,早就感到浑身不得劲的我朝着伍子胥频频点头,巨蛇冠王的眼神里也露出兴奋的光芒。
见我点了头,伍子胥又一脸神秘地朝我说道:“不过,我带你们两个要去的地方,是从一个神秘的洞口进去的。如果巫仙人回来了,朝你们问起,你们可千万别对巫仙人说是我带你们从那个洞口出去的哟!”
早就迫不及待的我朝着伍子胥又是一阵频频地点头。
于是,伍子胥背着琼池,带着我和巨蛇冠王,就要从一个充满了诱惑的神秘的洞口,溜出这一片已经让我心生厌倦的峡谷峻岭……
我是满怀着期待被伍子胥引领着,顺着一条瘦骨嶙峋的山脊,溜进了一道雾气弥漫的深山野谷中去的。
我被伍子胥领着下到这道峡谷里,阴气森森的峡谷里弥漫着的瘴气让我感到很不适应。
股股刺骨的冷风时不时的穿堂风一般地从峡谷中穿过,而且,在这穿堂风一般的刺骨冷风里,就像裹挟着一个个阴魂不散的游魂。
这些裹挟在刺骨冷风里阴魂不散的游魂,在这片峡谷间神出鬼没地游荡。
这让我冷不丁地联想到了从石经寺里刮过的那股冷风……
也许,在我的意识里,有一条神秘的走廊,让我很轻易地边走进了这片充满诱惑的梦魇般的世界里。
面对着这一股股裹挟着神秘游魂的刺骨冷风,我开始感到了一丝轻微的恐惧。
而伍子胥对峡谷了的恐怖气氛几乎是视而不见,带着我和巨蛇冠王只管往峡谷的深处里走。
我虽然很清醒地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被巫神仙点化成了一只长臂猿,可是我的心性还是平常人的心性。
面对着峡谷里的古木森森,阴气弥漫的场景,我的心里也不由得打起了小鼓。
巨蛇冠王似乎对峡谷里阴冷的气氛显得非常适应,跟在我和伍子胥后面,扭动着粗壮的圆形身躯,在沟壑和岩石的缝隙间穿行得悠哉游哉的。
我们穿越的这道峡谷很窄,最宽的地方只有十来米宽,而最窄的地方却只能容我的身躯侧身挤过去。
这实际上是算不得是一道峡谷的,确切地来讲,只能算是山体被撕裂开的一道裂缝。
这分明是山的肌理被活生生撕裂来的一道再也不可能愈合的伤口!
这道伤口被撕裂得非常彻底,很深,两边的绝壁似乎高过万仞。鬼斧神工的迹象令人心生敬畏。
这种狭隘的绝壁让人产生一种窒息般的压迫感,就像随时随地都会从两边挤压过来,将我我们挤压成纸片似的。
而绝壁上的天空仿若一线,从上面透露下的光线稀少而且暗淡……
这种在狭隘的裂隙间穿行的经历在现实中我也曾有过,那就是我有一次被我父亲带着到青城山游玩时,经过一个叫一线天的景点。
那个景点对我来说记忆犹新。
我跟着伍子胥越往峡谷的深处走越是显得战战兢兢。因为,越往前走峡谷越是显出要合拢的景象。峡谷半腰间的各个神秘角落不时传出各种鬼气森森的又像是喘气又像是叹息的声音,听了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后怕感……
变成了巨猿的我感觉自己有种在往阴曹地府里走的感觉。
走在前面的伍子胥背着他的宝贝葫芦,丝毫没有受到这些怪异声音的影响,继续朝着憋乍的峡谷深处走去。
峡谷里堆着许多乱七八糟的巨石,使整个路途变得极不平坦,这让我和伍子胥走起来就显得很不顺畅。
又在狭隘的裂隙里穿行了好一阵子,翻巨石,绕缝隙,钻石洞,身躯庞大笨拙的我感到很适应,有些力不从心地开始气喘吁吁起来。
冠王虽然也是身躯粗壮,但是,在这样的乱石阵中游弋着穿行,它柔软的蛇身却发挥出了极大的优势,在这样憋窄的峡谷中穿行起来倒是显得游刃有余。
我心里开始不住地抱怨道:
“伍子胥究竟是要把老子带到什么地方去?早知道走得这么辛苦。打死老子也是不会跟着来这家来的。要是不受到这家伙的蛊惑,我每天就在冥冥果园里,吃着冥冥果,时不时地地逗逗哔波小兽,小日子不也过得悠哉游哉的舒坦安心吗?说不定还能和那头金色巨猿再度邂逅,再来一场那样的……”
我这时才想起我的这场梦境其实是出现了一段空白,那就是我是怎么从那个充满了原始野性的杀戮场景中回到伍子胥和冠王这儿来的……
我原本是想一个人转身打道回府的,可是艰苦的跋涉路程或许已经走了一大半。回去和继续前进都是一样的辛苦。回去一个人孤零零的说不定还会迷路,继续跟着伍子胥往峡谷的深处走自少还有两个伴。
边走边权恒着利弊的我最后还是放弃了打道回府的念头,只有耐着性子和毅力继续跟着伍子胥朝着越来越憋窄的裂隙里穿行。
虽然在这种憋窄的裂隙里穿行起来感到有点身心疲惫的吃不消,但是我也许是吃了冥冥果的缘故,肚脐下的丹田之处始终有一股暖洋洋的气息在里面升腾汇聚着。
这种气息就像能够滋生出绵绵不绝的真力一般,在我快要支持不下去想坐下来休息一下的时候,这股子暖流便在我的体内充盈开来,促使着我又生出继续穿越跋涉的力量很韧劲儿。
我跟着伍子胥和冠王,越是往峡谷里走便越是感到压抑拥塞。
伍子胥因为熟悉这里面的地形,而且经常性地在这片地形里穿行,所以在这样拥塞的缝隙里行走依旧显得很轻松。
可是身躯庞大笨拙的我却遭了殃,很长的一段距离我都是侧身从缝隙间挤过去的。连脸也贴着了光滑冰冷的石壁。
石壁冷冰冰的泛着冰一般的寒意,令我心里生出绝望的情绪……
而冠王已经游弋在了前面,猩红的芯子不住的伸缩着,发出哧哧的声音。
峡谷里冷冰冰的气息很适合冠王这样的冷血动物。
此时的我觉得再跟着伍子胥往峡谷的缝隙里深入进去,自己就会被挤成一张煎饼了。
可是现在我面临的现实情形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简直是为难死了。
突然,前面的冠王停止了游弋,高高的蛇头抬了起来,猩红的芯子伸缩得更是哧哧直响。
已经快被挤成一张煎饼的我不明白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只想着快点挤出这道狭窄的缝隙。
当我终于从缝隙中挤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们进入了一个十来米见方的坑洞内。前面已经没有可以通行的缝隙了……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里说:“这下没有路了。我看你伍子胥还要往哪儿走?这下该打道回府了吧?”
坑洞内显得更是阴气森森寒冷幽暗。直竖起来的四壁透着一股子黑暗冷清。整个坑洞就像是一个暗无天日的竖井。
想到又要从那道狭窄的缝隙中挤出去,我的心里都快燃起火星子来了。暗骂伍子胥这小子真实他妈害人不浅!这不是走进了一条死胡同了吗?从哪儿出去到另外一个世界?
这时,伍子胥不慌不忙地从背上取下了他的宝贝葫芦,将葫芦倒放在地上,拔开了塞子,一队队蚂蚁就从葫芦里成一根粗粗的黑线般,排着整齐的队伍爬了出来。
这些蚂蚁径自朝着一个极不起眼的洞口爬了进去。
我和冠王不知道伍子胥在玩什么样的小把戏,都用直勾勾的眼神看着成群结队的黑蚂蚁朝着那个拳头大的洞口鱼贯而入……
不一会儿,只听见洞口内传出门轴一样转动的嘎吱声。这种声音在竖井一样的坑洞内响起显得异常的沉闷。
我和冠王都相互间对望了一眼,不知道这种声音背后隐藏着什么古怪。
终于,随着门轴般转动的声音,竖井对面的石壁上出现了一道黑漆漆的山洞。
我没有想到此处果然暗藏着机关。
他很疑惑地看了一眼伍子胥。这个时候的伍子胥顽劣的样子已经完全收敛了起来,而是很规矩的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山洞。
这时,山洞里传出一声非常诡异低沉的声音:“是伍子胥来了吧?来了就进来吧!有人正想见你呢!”
居然是徐灵璧的声音!
听到露出的山洞里传出的是徐灵璧的声音后,我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久违般的亲切感,想要对着山洞里的徐灵璧喊,但是却将心里的话喊不出来,因为我的已经失去了基本的语言功能。于是只有朝着山洞发出振聋发聩般的低吼声。
我的低吼声在这竖井一般的空洞内形成了很大的声音共振,伍子胥把自己的耳朵捂了起来,朝我吼道:“冠帝你吼个什么?发疯了是不是?”
我也被自己发出的声音震得脑子嗡嗡地响,于是就止住了低声吼叫。
等到形成的声音共振消失了以后,伍子胥才朝我和冠王说道:“我们进去吧……”
望着黑漆漆的洞口,我显出了一丝犹豫。
我不知道洞内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古怪。光是从山洞内传出的徐灵璧那阴森森的诡异声音,就已经足够让人毛骨悚然,心惊胆战的了。
但是伍子胥已经带着巨蛇冠王朝着山洞内走去。
我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望来时的那道缝隙,缝隙里黑魅魅的,好像还有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在缝隙里闪动。我心里生出了一股恐慌,腿肚子打了一下闪,急忙跟着伍子胥和冠王朝着黑漆漆的闪动走去。
山洞很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我刚进闪动显得很不适应,稍不留神,额头就撞在了洞顶的一块坚硬的石头上。被撞的我耳鸣目眩,差点就晕倒过去了。
冠王绿莹莹的眼珠子在黑暗中显得更加的鬼气森森。象两盏鬼火,又像是引鬼魂过奈何桥的鬼灯笼。
被撞的眼冒金星的我吸取了教训,将身体尽量地萎缩了起来,跟着冠王两只绿莹莹的眼珠子往洞内深入。
整个山洞很深,像是朝着地底深入。
刚才从山洞里传出的徐灵璧的苍老低沉的声音,我以为徐灵璧就守在门口的,但是,现实的状况确实,传出说话声的徐灵璧却是在洞内的深处。
寂静的山洞内,不时传出徐灵璧轻轻的叹息声。
和着徐灵璧叹息声的,还有山洞顶上水滴滴落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我觉得自己真的是要被伍子胥带入到万劫不复的地狱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