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说完这番话后站起身,欣长清瘦的身影笼统地罩一件拖地的白色纱袍,仙风道骨地走出了庙堂。
看着老者头也不回地走出去的背影,我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寂寥和孤独。尽管我身边还站着琼池,但是这种寂寥和孤独感依旧让我很不适应。
我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虽然有着另一种美好,但是和充满了人间烟火味的我熟悉的那个世界比来,我还是更愿意回到我原先熟悉的那个世界。
那个世界有人情冷暖,有悲欢离合,有七情六欲……
我甚至牵挂着我那正在经受苦难的我的父母。
我似乎瞬间有所禅悟。
他朝琼池委屈地说道:“你的师父不是神仙吗?他为什么会修炼出一副铁石心肠?他见死不救啊!既然他能够让我这么容易地就看到我的父母,那他就一定也能很直接地救出我的父母,你是吗?”
琼池的脸上露出一丝忧虑的神情。她轻声朝我说道:“你刚才顶撞师父了。师父已经很不高兴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让你看到刚才的那些事情……或许,师父他老人家让你看到刚才的那些,这里面别有深意……”
我一根筋地说道:“我才不管他是不是别有深意呢!他是你的师父,又不是我师父,我跟他根本就不熟。我现在只想回去救我的父母!”
琼池说道:“师父是不会答应回去你的。他能够让我和伍子胥把你接到这儿,你已经是很有缘分的了。”
我说:“我不需要你说的什么缘分。琼池,难道你将来也会修炼得和你的师父一样,变成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神仙吗?”
我突然很担心地朝琼池问道。
琼池听了我的问话,露出一副惊慌的神情:“夏志杰,你快别说这些混话了。让师父知道他会把你马上赶下山的。”
我说道:“赶就赶吧!我正好可以回去救我父母!”
琼池说道:“你可真是天真,你以为被赶下山的你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刚才我听师父说的话里的意思,师父从开始就知道你是一个麻烦。现在看你的这种情绪,你还真的让他说准了,你的这种情绪是会对着周围的气场产生影响和污染的……”
“……你现在还是不要犯拧了。师父他不应允的事情,自然有他不应允的道理。你先随我去休息吧。睡一觉你就会把什么事都忘了。跟我走,好吗?”
听了琼池的话,我警觉地说:“你说什么?睡一觉我就什么事都忘了?你是让我爸我的父母都忘了吗?不,我不跟你去。我知道你们会趁我睡着的时候对我施法术,让我把刚才看到的事情忘掉。甚至,把我从前的记忆也全部清理掉,让我变得更你和你师父一样,无情无义,六亲不认。我不会上你们的当的!”
面对变得一根筋的我,琼池显得为难了……
我这时不再理会琼池,而是一个人愣愣地看着在水晶球里熟睡了一般的伍子胥。
水晶球在浩瀚无垠的星空里缓缓旋转,伍子胥在水晶球里显得非常的恬静安详!
我朝着水晶球里的伍子胥自言自语地说道:“伍子胥,你可以帮我吗?你不是我的守灵人吗?我是不是真的死了?我现在面对的只是我的魂魄?”
一旁的琼池说道:“伍子胥现在是听不见你说话的。他离这儿非常遥远!”
我急病乱投医地回头对琼池说道:“琼池,你可以帮我吗?”
看着可怜兮兮的我,神情安静的琼池冲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情绪已经相当低落的我这时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就像是突然失去了思维的行尸走肉一般,转身抬腿就要往外面跑。
琼池拿我有点没有辙了,她朝我喊道:“你要去哪儿?你能不能消停一下?”
琼池的声音里已经显出了几分焦虑。
我说道:“我要回去了!”边说便急急慌慌地往外面跑。
琼池急忙紧步跟上,朝我喊道:“你是不能够下山的!你已经找不到那条下山的路了,那条路断了……”
我对琼池的话不管不顾,着了魔一般地快步朝着外面跑去。
从来没有和这么鲁莽执着的人打过交道的琼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知所措的她只好跟着我朝外面跑。
跑出殿堂的我傻眼了,因为他此时面对的是一片荒芜。
哪儿还有什么仙境般的庭院不见了?曲径回廊也不见了。祭坛也不见了,大鼎也不见了,神兽也不见了。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被眼前缥缈神秘的雾气蒸发掉了。
站在这雾气弥漫的荒芜之地,我驻足放眼望去,只见一片融入在夜色和白茫茫雾霭里的群山峰峦,在我的眼底莽莽苍苍的延伸而去,无穷无尽……
我的眼前变得一片苍茫。
孤独和渺小感瞬间把我紧紧地包裹住了。
突然,我的心里升起了一股股无端的怒气,朝着眼底出现的苍茫山峦大喊道:“你们骗了我!你们骗了我!我不喜欢这个地方,这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世界,我真的不喜欢!”
我发狂一般的喊声在群山之巅来回跌荡,深透出几分凄清和苍凉。
我的意识这时不受自己控制地变得狂躁起来,边喊便疯了一般朝着一道悬崖奔跑过去。
上当受骗的感觉令我怒火中烧。
琼池一见我往悬崖上跑,顿时着急了,她朝我娇声大喊道:“别过去,看清脚下的路,你会摔下去万劫不复的。”
我哪里还听得见琼池的呼喊,只管朝着悬崖处奔跑。我要寻找下山的路径。
我的父母还在经受住苦难呢!
然而当他跑到悬崖上的时候,哪里还有下山的路径呢?只看见悬崖下白茫茫的雾气不断的蒸腾。
一片迷茫的我情绪彻底失控地在悬崖上暴跳如雷起来,他回头朝琼池大吼大叫道:
“你们为什么要把我骗到这上面来?你们为什么要把我骗到这儿来?你们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就因为你们是会点法术的神仙吗?那条路呢?你带我上来的那条路呢?快告诉我那条路呢?我要走!我要下去。我要去救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我要去救我亲人!!”
看着在悬崖又吼又跳的我,琼池彻底没辙了。
琼池没有再追上来,而是站在不远处用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看着我。
我误解琼池的一片好心了,琼池的心里有些不好受起来。
也许神仙也是有感情的!
被愤怒烧得失去理智的我依旧朝着无辜的琼池喊叫着,疯了似的埋着头在悬崖上来回走动。
琼池没有料到我这个地球上的异乡人,情绪一旦失去控制居然是那么的可怕!
琼池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一心想着要下山的我哪里会去考虑琼池的感受,依旧像个神经病似的在悬崖上一边走动一边自言自语的地骂着:
“骗子!骗子!什么神仙,神仙是骗子!就是神棍!神棍!”
听着我琐碎的絮叨,委屈的眼泪终于从琼池灵秀的眼眶中流了出来,就像断线的珠子一般顺着她白皙的脸颊往下淌。
被人误解终究是不好受的。神仙也不例外!
在悬崖上蹦达了好一会儿的我终于有些精疲力竭地停止了自言自语的谩骂。
我抬起头,看见泪流满面的琼池,脸上显出惊愕的表情。
我没有想到琼池会哭。更没有想到神仙也会哭!
我终究是个有着男儿柔情的多情种子,看见琼池委屈无辜的样子,烧得冒了泡的脑子渐渐冷静下来。
我有些气馁地走到琼池的面前,轻声问道:“你怎么哭了?”
无限委屈的琼池朝我抽泣着说:“你真不讲理!”
清醒下来的我这时才觉得自己刚才暴跳如雷的样子的确是有点过分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浑身疲惫地沙哑着嗓子说:“对不起,刚才我是太激动了!我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琼池依旧委屈地说:“就因为激动你就可以随便冤枉我们吗?”
我有点哑口无言了,下意识地挥了一下手,悻悻地又走到了悬崖边上去了。
我已经没有心思去安慰一下委屈的的琼池了。
悬崖上悬浮的雾气稀薄而且神秘。我的情绪在一阵倾倒垃圾般的倾泻过后,彻底平息下来,同时也变得理智了些。
但是,依旧被冷清和孤独死死包裹住的我,望着雾气缭绕的峡谷深处,还是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想到正在经受着人生浩劫的我的父母,我的情绪再度失控,在悬崖上呜呜呜地低声哭泣起来……
琼池走过来,紧挨着和我坐在一起,却并没有打搅我。
琼池是理解我,她知道我现在需要用哭泣来缓解心里承受的压力。
悬崖上有冷风吹来,一旁的琼池感到一股清寒的侵袭,她抱了抱肩头。
琼池善解人意的琼池猜想我一定也有点冷了,于是她静静地走到我的后面,轻声对我:“跟我走好吗?这里夜间的寒气你是受不了的。”
我固执的摇头,依旧低低地掩面哭泣……
琼池不知道该怎么来安慰这个感情如此丰富的男人。
她很为难!
琼池跟我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和她不能形成心灵上的默契和沟通。
一旁的她没有再要求我跟着她走,而是在默默地看着我。
此时的我是坐在悬崖上的一块大青石上,痴迷的望着眼底莽莽苍苍的群山峰峦,一声不吭。
我心里在想些什么琼池一点也不清楚。
琼池也懒得去猜度我此刻的心思。
夜色已经非常的浓重了,但是,天光却显得不是很暗淡隐晦,极目看去,可以朦朦胧胧望见很远的地方。
这一种原始和苍凉的景象让我焦灼不安的心渐渐地平息下来。
但那股对的父母的牵挂和思念之情依旧将我的心牵扯得隐隐作疼。
我背对着琼池黯然神伤地说:“琼池,你可以带我到那道悬崖去吗?”
琼池说:“我不知道。师父会有安排的。”
我又说:“你的师父是可以帮我搭救我的父母的。最起码他可以把我的父母也接到这里来的。他为什么会无动于衷呢?”
琼池说:“也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错怪我的师父了。”
我不作声了,脑子依旧很乱。
我经历的所有的这些事情真的,有种恍若一梦的感觉,包括现在坐在这道悬崖上。
我闭上眼睛,想把脑子里的思路好好捋一捋。
琼池看到我这个喜怒无常的异乡人终于安静了下来,总算是暗自松了一口气。我听见琼池如释重负般的喘了一口气。
琼池盘腿坐在我的身后,微闭秀目,纤巧的玉手在在胸前轻轻缭绕而动,一股温岚的气息在她和我的周围汇聚流动。
渐渐的,这种气息汇集成一个透明的水晶罩一般物体。
琼池运用气场将这个水晶罩似的物体轻轻地朝着我移动过去,慢慢地将我罩在了水晶罩里。
处在水晶罩了的我这时脑子里一片澄明,感觉四周寂静一片,婉若处在一片天籁般的空间里。
我彻底的平息下来,然后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琼池,也不是重峦叠嶂的苍茫山峦和围聚中我的茫茫雾气,而是杨晨露……
看着杨晨露,我的脑子一阵懵懂,才知道刚才自己刚刚经历一场离奇的梦境,虽然是梦境,但是梦里面呈现的场景却历历在目的一场清晰。
坐在我身边俯看着我的杨晨露朝着我莞尔笑了,朝我问道:“你刚才究竟在梦里经历了什么,一会儿哭一会儿老的,还和房间里的那个古装美女一唱一和的说话,你们怎么能够再梦里一唱一和的摆龙门阵,虽然有些话你们都说得含糊不清的,像是呓语,但是我听出你和她好像……好像还在吵架……”
听了杨晨露的话,我难以置信地起身,不大相信似的朝杨晨露问道:“你是说琼池?她……她就在隔壁房间?”
“她当然在隔壁房间,一直就昏睡着,叫也叫不应,推也推不醒,和你一唱一和说胡话。我就奇怪了,你跟她是不是在梦里发生了什么交集?这也太神奇了嘛?未必,你和她在做一个同样的梦?”杨晨露一脸疑惑地朝我说道。
杨晨露的话让我感到惊奇的同时也感到不可理喻,难道我刚才经历的梦境是另一种真实?要不然,房间里睡着的琼池怎么会跟我做一个同样的梦?
在另一个星球上,真的又一个冷酷的神仙?
神仙在另一个世界是真的存在的?
一连串不切实际的疑问让坐起来的我不由得站了起来,几步走到琼池昏睡的房间门口。
房间的门上敞开着的,也就是说,谁在房间里的琼池跟我也不过五六米的距离,只不过是隔着一道房门而已,所以,我和琼池进入到相同的一个梦境中的时候,所说的话,杨晨露是能够听得一清二楚的。
我诧异地又朝杨晨露问道:“我们刚才真的是在梦里摆龙门阵了?”
“真的,你叫她琼池,她叫你夏志杰。你们相互喊的名字都是你们自己的名字,这还有假。好像……好像你们梦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出现……”杨晨露说。
我越加觉得不可思议,朝杨晨露问道:“那,我和她在梦里究竟说了些什么?”
杨晨露却冲了摇了摇头说:“具体说了些什么我也不是听得很清楚,有些地方你们说得倒是挺清楚的,有些地方你们却是说得含含糊糊的。都是在做梦,呓语谁听得清楚。但是,我好奇的是,你和琼池怎么会把梦做到一起去,就像是你进入到了她的梦境里,她进入到了你的梦境里。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又这样的事情呢?简直是太神奇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相信?夏志杰……你跟琼池不会是有什么心灵感应吧?”
听了杨晨露的话,我确信自己刚才确实是在梦中和琼池发生的交集。
于是我又快速地在脑子里梳理了一下刚刚经历的那场梦境,朝杨晨露问道:“杨老师,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又神仙?刚才……我就是到神仙住的地方走了一趟,是琼池领着我去的……”
听了我的话,杨晨露用戏谑的口吻朝我说道:“你刚才做的梦真的又真没美好?还见到了神仙,还到了神仙的居所做客?可是我怎么觉得你刚才在梦里并不是很享受啊!一会儿哭一会儿闹的,谁在房间里的琼池还安慰你……好像还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咯咯……”
听了杨晨露戏谑的话,我也自我解嘲地说道:“确实没你想象的那么享受,其实神仙住的地方不怎么好,那个地方……冷酷得很。少了人情味儿,不温暖……”
刚说完这句话,甲板前的芦苇荡里传来一阵响动,才看见耘嬢撑着那条鱼老鸹梭子小船正从芦苇荡里转了出来,船上当然坐着伍子胥。
当看到耘嬢和伍子胥的时候,我才猛然间惊觉过来,我正在跟一个患有妄想症的精神病人在说话,于是看杨晨露的眼神立马就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