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出的莫名其妙的话把孙秀梅弄得打了一个愣神,一双漂亮的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瞪着我,说:“你说什么呢?谁是美女蛇了?还躲在柴草垛里……疯了吧你?”
“你敢说昨天躲在柴草垛里咳嗽的那个女的不是你?”我几乎是用逼问的口气朝孙秀梅再次说道。
孙秀梅说的所谓梦里的情节简直跟我在回龙镇柴草垛子里的遭遇太过相像了。
尽管孙秀梅说的某些地方跟我遭遇到的现实情形有所出入,但是斩龙人这个最为关键的因素却是绝对吻合的,而且我当时看到斩龙人手里提溜着的也确实是一颗青龙的脑袋。
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梦境,况且孙秀梅跟我完全是从来不曾有过一丝一毫交集的陌生人,她怎么可能做这种梦?
见我问话的表情这么严肃,口气也这么强硬,孙秀梅显得越加的懵懂,茫然地朝我笑了一下,说:“谁躲在柴草垛子里了?你看见谁了?怎么说话这么莫名其妙的?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孙秀梅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说谎,我也有点迷糊了。
孙三妹这时也朝我和孙秀梅问道:“你们两个究竟在说什么?怎么一下子就像是两个生冤家死对头一样了?又是梦又是龙的,听着怎么那么吓人。”
孙秀梅苦笑了一下地轻皱着眉头朝孙三妹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发神经了,还说我躲在什么柴草垛子里。我昨天分明就在学校上课……我躲在柴草垛子里干什么?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奇怪的话来……”
“那你怎么会说出斩龙人和青龙?”开始对自己的判断有所怀疑的我继续朝孙秀梅问道。但是口气已经有所缓和。
“我跟你说的真是我做的一个梦。而且我在梦里看到的人就是你。我一点都没有撒谎。当时我在梦里还怀疑自己看到的呢。不相信世上还有这么标志的小白脸……”孙秀梅竭力朝我辩解道。
“那当时梦里的你又在做什么?”我继续想印证孙秀梅所说的话。
可是孙秀梅却白痴一般地自己问自己地说道:“对了,我当时在做什么来着?我还真想不起来我当时在做什么来着。”
我是彻底被孙秀梅说的话给弄糊涂了。
这时孙三妹走过来,看着我,迟疑了一下,才一脸疑惑地朝我说:“未必你真的遇到秀梅说的那个什么斩龙人?还……看到青龙了?”
“我是真的看到她说的那个人了,还有被那个人斩杀的青龙,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质问她。”我朝孙三妹说。
“你该不会也是做了一个跟秀梅一样的梦?”
“我怎么可能是做了一个跟你妹妹一样的梦。我是在大白天遇到这人的。”
“一个说是做梦,一个又说是真的有这事。你们两个……究竟是谁在编故事啊?怎么我突然就觉得你们两个都不正常了?”孙三妹被我的话彻底给整糊涂了。
确认自己没有撒谎的我看着孙秀梅,孙秀梅又看着我。
我和孙秀梅两个人都是一脸的茫然。
孙三妹这时说:“算了,你们两个的话都像是编的梦话。还是赶紧给伍子胥送吃的过去,一会儿荷包蛋都冷过心了。”
说着孙三妹转身就走。
可是孙秀梅却大惊小怪地朝走在前面的孙三妹说道:“姐姐,你是专门给那个地仙送荷包蛋过去啊?他是坐月子了?吃这么好?”
边说孙秀梅已经抢步跑到了我的前面撵上了孙三妹。
显然,孙秀梅并没有把我和她刚刚发生的对话放在心上。就像是刚才什么话都没有跟我说过一样。
而我却在这件事上有点被绕住了。
我几乎可以确认,躲在柴草垛子里咳嗽的那个女人就是眼前的这个孙秀梅,而不是我的小姨。
可是孙秀梅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煞费苦心地编出这么一个低级的谎话来骗我?
我突然觉得这个看似单纯漂亮的学生妹子有点不简单了。
我是在一种困扰的状态中跟着孙三妹和孙秀梅两姊妹来到五龙村后边的一座祠堂。
五龙村是一个典型的由泥砖筑墙麦草秸盖顶的屋子组成的客家人聚居的大院落,院子的周围都是林盘,而且长得极其茂盛。白天也显得阴气森森的。
而我们要去的祠堂却在五龙村的后边,跟五龙村这个大院落隔着一个椭圆形的大堰塘。堰塘里什么也没有栽种,几近干涸,只要一条老水牛在堰塘中心的一洼仅有的泥浆水里打滚。
从五龙村整个大院子的布局以及整个地势来看,祠堂应该是处在五龙村的后边。堰塘也就处在祠堂的前面,正对着祠堂的大门。
祠堂是五龙村伍姓人家的本家祠堂。
令我感到颇为不解的是,五龙村伍姓本家的这个祠堂修得极其规整考究,青砖砌墙,小青瓦盖顶,廊檐下立着十几根圆形石柱子都浮雕着精美的纹饰。
虽然我对传统建筑缺乏了解,但是从祠堂的规模却可以看出,这座算得上是气势恢宏的祠堂,不是一般的家族可以修得起来的。
如果这座祠堂就是伍姓家族本家的祠堂,可是,从伍姓本家现在聚居在一起的大院落来判断,这个伍姓家族是绝对修不起这种规模的祠堂的。
而更让我感到困惑不解的是,祠堂正门对着的那个大的院坝里,除了中间堆着的几个大的稻草堆,然后就是长着的齐腰深的荒草。
不用进入到祠堂里面去,一种荒凉感就已经扑面而来了。
祠堂里根本就没有住人的迹象。
这么好的一座建筑,居然处在无人居住的荒废状态。
说是荒废,但是却并不代表没有人光顾,因为大院坝里长起来的齐腰深的荒草丛里,还是被人踩出了一条小道,直接通往正对着的祠堂大门。
“姐,你怎么到这个鬼地方给那个地仙送荷包蛋?这个祠堂大白天也闹鬼的。平常他们伍家人都是不进这个祠堂的。难怪你会喊上这个兵哥子跟你一块儿来。”跟在孙三妹后边的孙秀梅略微显得有些紧张兮兮地说。
显然,孙秀梅对这座祠堂是有着畏惧的心理障碍的。
孙三妹却说:“你杜哥吩咐我做的事情,就是下油锅上刀山我也得去做啊。更何况这世上只有不要脸的活鬼,哪儿有什么真正的鬼?都是自己想出来吓自己的,我是从来不相信世上有鬼的。”
“说不定祠堂里就躲着不要脸的活鬼呢!那个地仙伍子胥就是那种鬼!”孙秀梅又说。
孙三妹却说:“你们都把伍子胥看成是鬼,只有你杜哥知道伍子胥不是鬼。也只有你杜哥相信伍子胥是帮五龙村人挡煞的守村人。要不是你杜哥当着大队书记,一直出面照顾伍子胥,可能伍子胥早就被他们本家的人打死扔堰塘里喂那个老乌龟了。其实伍子胥也挺可怜的。”
孙三妹和孙秀梅边说着话边带着我穿过了荒草中的这条踩踏出的小径,上了几级青石台阶,来到了祠堂的大门前。
漆着黑色生漆并嵌着几排大号铜钉的祠堂大门是紧闭着的。隔着厚重的祠堂大门,我隐约感到祠堂大门的后边隐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
而孙三妹这时却抬手推开了祠堂的大门。
随着门轴传来一阵沉闷的嘎吱声,紧闭着的祠堂大门缓缓开启出了一道缝隙,一股裹挟着浓浓邪气的冷风,令人风猝不及防地从刚推开的门缝里猛地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