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老道朝我说话的语气显得有些生硬,而且带有几分命令的意味。
我私底下对万老道的这种语气生出了几分排斥。
作为一名真正的解放军战士,对命令式的说话语气有着某种职业性质的敏感。而在这间屋子里,只有耿卫华才有资格朝我用命令似的语气跟我说话,至于万老道,他是没有任何资格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的。
所以我站着没有动,而是看着耿卫华。
见我没有挪步,已经走到左侧门口的万老道停住脚,用铁拐杖使劲杵了两下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地面传来两声哆哆的干硬声响,就像是地面的石板也被万老道手中的铁拐杖给杵得裂开了一般。
从万老道手中铁拐杖杵在青石板地面上的力道便可以很真实的感觉出,万老道看似颤巍巍的身体里,蕴藏着一股轻易不显山露水的能量。
万老道颤巍巍的样子是假装出来的。
万老道并没有说多余的话,他用铁拐杖使劲杵了两下石板地面就把他心里的不悦完全地表露了出来。
尽管如此,我还是要得到耿卫华的应允才有可能跟着万老道走进左边的那道侧门。所以我还是没有挪动步子,依旧看着耿卫华。
耿卫华就像是突然反应迟钝似的,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我看着他没挪步子的原因,说道:“你愣着干什么?让你跟着去就去。”
我说了声是,然后才转身跟着万老道走。
前脚已经跨进左侧门内的万老道这才说道:“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是个很有原则性的人。”
随后,万老道又头也不回地朝闵芝岚说道:
“芝岚,你也一起进来。就留耗子陪着兵哥子就行了。”
走进左侧的门,才发现左侧的门内其实是一条狭窄的甬道,黑漆漆的,只在甬道的尽头点以一盏豆点般的煤油灯。
那盏煤油灯的豆点灯光并没有把这条狭窄的甬道照出一点光亮,反倒是把这条甬道映衬得越加混黑了一般。
万老道走在前面,我走在中间,闵芝岚走在我的后边。
在经过这条不算长的甬道时,我不得不一直把头勾着,因为甬道的上面不知道放置着什么东西,说不定也是棺材之类的笨重东西,我担心我的头会被这些东西一不留神给撞上了。
甬道的尽头其实是挂着一条厚重的布帘子的,当走在前面的万老道伸手把布帘子捞开时,一道极其明亮的光线就斜刺刺地透过捞开的布帘子缝隙涌进来,甬道一下子就亮堂的许多,晃得我的眼睛很不适应,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万老道走过布帘子,布帘子又自动耷拉下来并合上,甬道又陷入了昏暗中。
此时的我太希望看到一线光明了,于是紧抢两步上去,同样捞开布帘子走出去,才发现这道布帘子其实是光明和黑暗这两个决然不同的世界的分界线。
捞开布帘子走到外边的我首先看到的是一个不大的天井出现在眼前。天井虽然小,但是却透着一种布置上的精心和雅致。小天井里的石缸鱼池假山还有几盆兰草,使得整个小天井平添了几分文雅的韵致。
这个令人心里发憷的棺材铺子后边居然别有洞天,这是完全出乎我意料的。
万老道径自领着我和闵芝岚顺着天井旁边的阶沿继续朝前面走,进入到了一个布置精当的花厅。
进到花厅里,万老道就着一张紫檀圈椅正襟危坐的坐下,然后示意我也坐下。
在这样的氛围下,我情不自禁地对万老道再也不敢报以任何轻慢的态度,有点拘谨地就着另一张圈椅坐下。
“芝岚,你也坐。”万老道语气和柔和地朝闵芝岚说。
闵芝岚就着另一张圈椅子跟我坐了个对面。
这时我才有机会用正眼清楚地看一回闵芝岚。
当我彻底看清楚尽在咫尺的闵芝岚的容貌时,当时的内心感受只能用震撼来形容。因为闵芝岚的五官长得的确是太漂亮了,皮肤不光白皙细腻,精致的五官就像是用极品羊脂玉精雕细琢出来的一般。
其实在那间昏暗的棺材铺子里,我就对闵芝岚的容貌有了一定的预期,但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我我清清楚楚彻彻底底我看清楚闵岚芝的容貌时,闵岚芝的容貌会完完全全地超出了我的预期。
我是一个在大城市里的机关大院长大的人,接触和见识过的各色年轻漂亮的异性应该不少,可是,像闵芝岚这么漂亮的年轻异性,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闵芝岚的五官和身上渗透出的是一种超纯脱俗的不加任何修饰的美。
我被闵芝岚的美貌彻底给震撼住了,眼神落在她的脸上,竟然忘记了挪开。
当万老道又用他的铁拐杖轻轻杵了一下用青砖铺就的地面,然后又显得很刻意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咳嗽声时,我才幡然醒悟般地回过神来,慌忙把目光从闵芝岚的脸上移开。
一丝尴尬让我有点略显脸红。
当我把目光落在万老道脸上的时候,万老道那两道又长又黑的眉毛下隐藏着那双卓然放光的眼珠子,正炯炯有神地盯着我。
在万老道这种目光的注视下,我感觉自己就像是置身在了两道探照灯的强光下一般,极不自在,也极其不安。
“你父亲的台甫是叫夏宇轩吧?”万老道开门见山地朝我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吃了一惊地问道。
“你先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只告诉我是还是不是?”万老道说道。
“是。”我一脸疑惑地盯着万老道,应道。
万老道仍旧盯着我地说道:“像,简直跟你父亲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你怎么会认识我的父亲?”我仍旧问道。
“你与其问我为什么会认识你的父亲,还不如你先问问为什么你们部队会把你派驻到回龙镇来。”万老道说道。
我态度极其恭敬陈恳地朝万老道摇头,说道:“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我接到的命令就是来指导基层民兵训练的。”
“可是,现实的情形是让你来指导基层民兵训练吗?”万老道反问道。
“还真不是。回龙镇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我变得很谦逊地朝万老道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