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恩易让部下迅速传令。
调集起所有部队,挑选了三万精锐,半天的时间,就将队伍带出了营地。
部队的先锋五千战骑,仍然由仁多利吉率领。
这个家伙别的不行,勇猛顽强的劲头,在整个府军将领中,无人能及。
先头部队行动迅速,从府城一路向东北方向急进。
而此时的林丰,早已经拿下了鞑子的营地,消灭了营内不足三百的守营鞑子。
稍事修整后,便将部队驻扎了进去。
另外派了数支骑队,四处追索女溪烈。
还有韦豹的情报部队,也派出许多情报员,对整个银州的地势和矿山,林木等进行勘察。
林丰要做到心中有数,到时跟李继平谈判时,索要的东西,目标要准确。
这边部队准备休整一日,然后前往水渠工程处查看进度。
与大营相距不足十里的庆县城楼上,守城的将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矮壮汉子。
他身体前倾,伏在城墙垛子之间,仔细地观察着前方。
尽管他已经被饿得头晕眼花,依然努力调整着焦距,试图看清楚前方营盘里的状况。
他叫邰录,是银州府军右禁官。
邰录率八千府军,在庆县坚守城池一月有余。
城内早就弹尽粮绝,民众暂且顾不上,军卒都有被饿死的。
鞑子并未围城,只是在庆县城周围四处劫掠。
晚上也有很多不回营地的鞑子,就在城池附近的无人村落里或者田野中过夜。
许多逃出城去,寻觅吃食的,一旦被鞑子游骑发现,被砍了脑袋算下场好的,被蹂躏致死才是凄惨。
没有马匹,根本跑不远,鞑子的残暴,让人心生恐惧,不敢离城。
邰录不肯离城,坚持着自己的职责。
他回头看看那些守城的军卒,背依城墙,坐在地上,无力地垂着脑袋。
“娄子,你过来看看,前面什么情况”
一个瘦削的年轻军卒,扭头看看邰录。
“大人,我好像站不起来了。”
邰录也无奈,城里城外,树皮草根,凡是能咽得下去的东西,都吃光了。
他无力地指了指城外的方向。
“娄子,好像鞑子走了。”
这句话让年轻人眼里闪过一缕亮光。
他费力地爬起来,将脑袋探出城垛,眯着眼睛看向远处。
果然,原来不时有鞑子游骑在城下经过。
而此时,一个鞑子也不见了,远处的营地有人影在忙碌,却与鞑子有些不同。
邰录看不太清楚,便让娄子确认一下。
他心里很奇怪,如果不是鞑子,那该是什么人
银州府军没人敢来送粮,好不容易盼来府军,却被一战击溃。
邰录几乎要绝望了。
娄子年轻,身体技能还不错,之所以不动弹,就是想减少消耗。
他揉了揉眼睛,认真盯着远处鞑子营地里的人影。
“大人,不是鞑子,也不是咱银州府军...”
邰录确认城外的不是鞑子,心思活跃了些。
“去,带几个人过去看看。”
娄子为难地看了看城下。
“大人,战马都吃完了,就靠两条腿啊。”
“你他妈的快点,都说了不是鞑子,你害怕个毛。”
邰录本来性格还好,只是被饥饿磨去了耐心。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远处有马队往这边奔来。
两人紧张地盯着那队有两百多骑的队伍。
渐渐地,骑兵队伍走近了,他俩也看清楚了,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骑兵装扮。
邰录疑惑地说:“这个...好像是大宗军队。”
娄子脑袋好使:“是不是咱请来的援兵”
邰录一拍城墙:“管他呢,只要不是鞑子就好,先看看他们要干嘛。”
二百骑清水军,带队的是陶金旺。
他领命带人来到庆县城看看情况。
来到城下后,四处扫视了一眼,整个城池一片死寂,吊桥被吊在半空,城门紧闭。
城墙垛子之间,隐约有人脑袋晃动。
“哎,城上的听好了,咱们乃清水军团,前来救援你们的,有活的没,出来说话。”
陶金旺扯着嗓子吆喝。
邰录听得十分清楚,他与娄子对视着,看到了彼此眼睛里的湿润。
一个多月了,从希望到绝望,再到彻底死心。
这是一个多么令人难过的过程。
如今在绝境中,突然看到了一线光明,邰录差点激动的晕过去。
还是娄子机灵,探头提气。
“我们还活着呢,马上下来。”
跟在陶金旺身后的陶二虎笑道。
“草,你要是死了才吓人呢。”
为了保持防御,邰录优先保证军队的粮食,老百姓已经顾不上了。
所以,府军军卒还是能动弹的。
陶金旺等人立马在城下,等了半天,才见城门缓缓被拉开了一道缝隙。
不是邰录迟缓,而是为了巩固,城门被用乱石封堵住了。
邰录带领十几个军卒,从城门出来,来到壕沟前打量着陶金旺等人。
“敢问将军,你们是来救我等的么”
“鞑子已经被打跑了,放心开城。”
陶金旺早等得不耐烦了。
陶二虎也没好气地喝道:“能不能快点,没吃饭是咋地”
跟着邰录的军卒,早被饿得头晕眼花,听到他们说话,心中凄苦,眼里流下泪来。
邰录一脸苦笑,虽然激动的手脚哆嗦,却仍然回道。
“两位将军,确实好久没吃饭了。”
陶金旺早就看出这些军卒,行走轻飘,神情恍惚。
“开城吧,待会给你们送粮食过来。”
扭身冲着军卒喊道:“先给他们弄点干粮垫吧垫吧。”
邰录等人热切地盯着清水军卒马背上挂的粮袋,眼睛里仿佛已经探出了两只小手。
“放吊桥,快放吊桥。”
陶金旺命人回去报信,并调集粮食过来。
其他军卒跟着他策马进了庆县城内。
一进城门,他们便闻到了一股酸臭味,城内十分安静,好像已经没有了活人。
邰录啃了几口干粮,身上顿时有了些力气,精神也好了许多。
陶金旺不等他们赶上来,带了骑队在城内绕了一圈。
街边旮旯里有不少死人,尸体腐烂得厉害。
整个城内给他们的印象就是无比凄惨。
兜了一圈后,再回到城门处。
陶金旺跳下马来,看邰录精神了不少。
“城内还有多少人”
邰录苦笑:“将军,您是问活的吗”
娄子在一旁哭丧着脸:“死的活的俺都不知道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