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落的宗门前山——
地面上刻有十方宗印记的地砖有了一道道龟裂的痕迹，触目惊心。
就是在这里，地面上钉着一把长长的剑。
虽然不知道它贯穿过谁的身体，但从地面上洇透的血迹来看，当时的场面相当惨烈。
重新踏上曾经的师门，卓倾华的内心毫无波澜。
这是幻象，是从阴阳眼里看见的某个人的前生，是既定的、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
就算再愤怒也不会再有什么改变了。
程鹤忍不住感慨：“看来这宗门没少做坏事啊，感觉这次的天罚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刚说完，几道天火流光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入十方宗的地界。
程鹤和卓倾华眼睁睁地看着半座山被砸的垮掉了。
“卧槽牛比！”程鹤看得胆颤心惊，“这换成现在，起码得是让道门协会团灭的程度！”
卓倾华没有理会他。
他在寻找，找那些曾经想要将他就此从这个世上毁灭的可恨同门。
“啊，那个人应该就是以前的宣万清吧？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还被赶出来了呢？”
卓倾华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
十方宗那破烂不堪的大殿门口飞出一个人影。
用程鹤的话说，他应该是被踹出来的。
卓倾华走上前，看着这个匍匐在地面，爬得像条狗一样的男人，他并没有因此觉得快慰、反而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恨意慢慢被勾起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宣万清身上有几处伤口，手里的神兵也换成了上不得台面的替代品。
他发出一声冷笑。
程鹤问他：“卓大师，你笑什么呢？”
卓倾华说：“我笑他可怜，他用我送的剑亲手捅穿了我的胸口，那把剑成了一把废剑，也就相当于他自断一臂。”
“你说，这种自掘坟墓的人不是很可笑吗？”
程鹤听得头皮发麻。
与此同时，宣万清也用泣血一般的声音愤怒地控诉着同门的恶劣行径。
“排挤师父、阻挡他飞升的人不止我一个！你们明明觊觎着他的位子、他所拥有的法宝，但却在这种时候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凭什么！”
几个满脸疲惫的人从殿内走了出来。
卓倾华自然是认得他们的。
有他的师兄师姐，也有他的徒弟徒孙，还有师叔师伯。
当年算计他、谋害他的人几乎都在这儿了。
小卓有些不耐烦道：“不是说要与宗门共存亡吗？十方宗都要灭了，他们怎么还没死？”
“呃……”程鹤的手在弥漫着火尘和碎石的空气里毫无阻碍的挥舞着，不知所措的问道：“卓大师，他们是……”
“仇人。”
哦，懂了。
程鹤不由得想起刚才看见的那把剑。
深入地底，看起来很难再拔出来，剑刃缺了豁口，剑身上还有裂纹密布。
搞不好，它就是当初捅穿卓倾华心口的那把剑。
为什么啊？
面对宣万清的控诉与指责，脸皮最厚的叶长老抖着胡子厉声训斥他：“你少放屁！我只是想要清点藏宝阁的法宝，将被卓倾华藏起来的法宝分给门下众弟子而已。可你却偷袭自己的师父！这简直大逆不道！要是卓倾华能飞升，我们十方宗在整个修道界的名望和地位就无人能及！是你自作主张弑师叛道，与我们有何干系！”
宣万清的小师妹暗中翻了个白眼。
想要藏宝阁的东西就直说，还编个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她却不敢把内心里的实话说出口。
因为这个时候大半宗门被毁，疗伤的药物也已经所剩不多，门下弟子更是因为天罚折损到寥寥几十人！
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与这些虎狼之辈抱团。
小师妹神色一变，作出一副柔弱可怜的哭相，抽泣着说道：“宣师哥，你就算是对师父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该杀了他啊！你忘了吗？师祖常与我们说，师父在、十方宗的气运就在，你这是要害我们整个宗门灭门啊！”
倒在地上的宣万清被气到怒火攻心，呕出一口鲜血。
他阴冷地破口大骂：“臭婊子！你装什么？师父手里的清火珠是至高无上的法宝，你几次求赐不得，便将师父记恨上，还跟大师兄搞在一起私下里商量着要如何算计师父！你现在装起仁义了？”
“哼！你这么顾及师门，那当初前山的弟子被天火炙烤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用你的水玲珑救他们一命！说白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呸！”
小师妹被骂的脸色忽红忽白，难堪得下不来台。
这可比看娱乐圈明星互掐、粉丝撕逼有趣多了。
程鹤看卓倾华的脸色没有明显的情绪起伏，心里敬佩他是个纯爷们儿。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清火珠是什么东西？很厉害吗？”
卓倾华瞥他一眼，解释：“其实没多大用处，就是辅以清心静气的一个玩物罢了，走火入魔时有它傍身便不必害怕。但……”
以前把很多事忘记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肯将清火珠给小徒弟。
只是依稀觉得它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而今想起一切，他才记起这玩意儿是当初陆吾送他的定情信物。
“我懂。”程鹤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但也选择站在他这边。
青年抱着手臂故作高深，“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牛比的人不用牛比的法宝也能出名。菜狗就算是拿尽天材地宝，依然改变不了本质上的菜。”
卓倾华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我……”程鹤盘着自己的额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
“行了！”一声厉喝将两个旁观者的注意力拉回。
一个清瘦的老人穿着一身看起来老旧的道袍，朝着地上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的宣万清甩了甩拂尘。
他那双发皱的眼皮下是一双泛着精光的眼睛。
“宣万清，你杀师招致天灾，今天你要是还赖在十方宗不走，就别怪老夫要清理门户了！”
但宣万清的功体在阻挡天劫的时候已经被毁，内丹也没了，从头修炼的可能消散全无。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对这些人无差别攻击！
“哟！青白师叔祖？您忘了当初是您非要想占掌门之位，几次对师父暗下杀手不成，才终于选在他飞升的这天决定除掉他的么？”
宣万清阴笑的表情很是扭曲。
“为了能预测出师父飞升的正确日子，你不是还折了宗门几十年的气运吗？现在一个个的想把罪过推到我身上，你们又岂是无辜之辈？！”
其他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青白师叔更是被他的师兄抓起了领子，质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所以害得我们十方宗被天罚灭门的人是你？！”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卓倾华是九天神兽、他死了我们谁都逃不掉！你敢说杀掉他没有你们在背后推波助澜吗？”
“我再说一遍！我只是想要藏宝阁！”
“谁管你……”
他们起了内讧，剑拔弩张，恨不得都将对方撕碎。
而围观了这一切的程鹤则是转头看向了卓倾华。
“啊，你以前，过得这么惨啊？”
小卓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只是个几百岁的宝宝，我能知道什么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