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政治交易。
五河岛军港的防波堤上,未散尽的香槟气息仍缠绕在探照灯基座间。
几天前还衣香鬓影的码头,此刻如同被剥去华服的舞女,裸露出黄土遍地的的混凝土肌肤。
";几";字形海湾在卫星云图上蜿蜒如带血弯刀,这个本该吞吐集装箱的天然良港,如今每个泊位都蜷缩着对准内陆的岸防导弹。
这种能够创造巨大经济价值的天然海港,却用作防备内陆的军事港湾,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资源浪费。
五河岛和夏族内陆同为一个祖先,不少人都为此痛心疾首。
湛蓝的天空,徐徐的海风和温暖的阳光,以及天上舞动的鸟鸥,都显示出这是一个值得期待的好日子。
但整座海岸线已经全部戒严,连一个人也不见。
远处的海上天启号核动力航母的阴影覆盖了三分之一个锚地,甲板升降机卡着13°仰角静止,恰似巨兽半张的獠牙。
当瑞肯公国的第七舰队在酒会上展示这艘海上霸主,恐怕未曾料到这柄“巨兽”,此刻正被新夏的125个雷达火控通道同时锁定。
";他们的航母反应速度比正常情况下慢了4天。";
流火将战术平板放下,屏幕里象征着天启号动力舱的橙色光斑刚刚开始脉动。
“真是让人火大的傲慢,这群该死的野猪蛮子。”
羽林卫流火顾自的说着,赵休听着。
在衫县相见时,这个叫流火的年轻人一直是个很冷静的家伙,可现在看来,他确实是被瑞肯公国的傲慢给气到了。
一艘航母从点燃动力舱到启动少要6到8个小时,就算天启号是一艘核动力的战争机器,它也至少需要四个小时来发动。
新夏因为海上三国会盟的关系已经在岛上陈列了125多艘军舰,可是瑞肯公国依然没有提前启动这艘航母。
这与其说是军事事故,不如说是天生的傲慢,他们似乎根本不担心自己动作的滞后,就像从来没有把这场四国对峙当做一回事。
天启号如今这般仓皇启动,既让人觉得快慰,也让人觉得愤懑。
到底是个年轻人。
赵休看着流火的侧脸,心中对这个家伙又多了一个标签。
“赵休公子,姥姥答应你的礼物送来了。”流火指着远处。
破浪而来的小艇切开两种命运。
当贺凤鸣的皮鞋碾碎贝壳踏上沙滩时,十二海里外的新夏预警机突然切换了加密频道。
两个镜像般的青年隔着三米砂砾相望,他们身后的海平线上,瑞肯航母的蒸汽弹射器正在升起白雾,而蛰伏的歼击机群已在云层间织就电磁罗网。
";赵休,我想过这一天,但没意识到会这么快。";贺凤鸣摘下的无框眼镜扔到旁边的沙滩上。
他露出与赵休完全相同的瞳孔虹膜纹路。
赵休看着这个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年轻人“严格说起来,这才是我们第三次见面。”
“贺凤鸣,你可以选择一个”离去了”的方法。”
天际线处,天启号的核反应堆终于达到临界状态,幽蓝辉光穿透舰岛舷窗。
沙粒在两人之间流动,如同命运沙漏中坠落的时光。
贺凤鸣的碎发在海风中轻颤,与赵休束起的短发形成微妙对比——就像同一枚硬币的两面,被命运之手抛向空中,却注定只能有一面朝上。
赵休的影子在夕阳下延伸,如同一条苏醒的衔尾蛇,缓缓缠绕上贺凤鸣的投影。
沙地上的阴影交织处,泛起诡异的波纹,仿佛两个平行时空在此刻重叠。
贺凤鸣的影子里也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掌,牢牢的抓着赵休的影子。
";你在担心,而不是害怕。";
赵休的声音带着海风咸味。“贺凤鸣,你不害怕自己会死?你在担心什么?";
研姥姥,或者说那个永远笼罩在研雨皮囊下的存在,正以一种近乎慈悲的目光注视着这场对峙。
看来这个老人在白天也能出来,这么说说研雨这个女孩更像是一种伪装的表象
她身后的流火与烈风如同两尊沉默的雕塑,而那个快艇上的鲨鱼齿的瑞肯人则露出捕食者般的微笑,齿缝间似乎还残留着航母甲板的铁锈味。
赵休见过他,就在前些日子的宴会上,这个长着鲨鱼牙齿的瑞肯国人,站在天启航母上,看着他搭乘研姥姥的快艇离去。
现在看来,这场阴谋远比想象的要复杂。
";我当然不害怕,因为我死不了。";
贺凤鸣皱着眉头,";但你若死了,那些被你承接的秘密就会给我带来威胁。迦楼罗、诡龙的勋章,还有——";
他的目光扫过赵休的辫梢,";你本身就是一个活着的诅咒。";
赵休的这还在感知贺凤鸣的情绪。
远处的海面上,天启号的舰载机正在预热引擎,轰鸣声如同命运的倒计时。
他忽然有些不耐烦,一个接一个的麻烦,真是没完没了。
";所以,";
赵休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海浪吞没,";我的死亡不是终点,而是你噩梦的开始?";
贺凤鸣没有回答,只是望向天际线处忙碌的天启航母甲板。
在这片燃烧的天空下,两个注定不能共存的灵魂,终于走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
海风裹挟着柴油与金属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
“贺凤鸣,迦楼罗,诡龙勋章,还有,你说我也很麻烦。”
赵休的三根手指如同三座墓碑,分别铭刻着伽罗楼、诡龙勋章与他自己的命运。
“既然你认为我会死,可否告诉我一些东西,就当作我帮你解决迦楼罗的报酬吧.”
";你错了,";贺凤鸣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伽罗楼从未被真正解决,他只是选择了另一种存在方式。";
他的目光掠过赵休竖起的第一根手指,";就像你永远无法确定,海市蜃楼消失后,那片绿洲是否真的不存在。";
赵休沉吟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也许迦楼罗会重新在那张脸皮下苏醒,至少我为父亲赢得了一次新生的机会!”
“这是否值得你在诡龙勋章和我之间回答一个问题?”
当赵休放下一根手指,口袋里的诡龙勋章被他取了出来。
“比方说你为何选择忘记这枚勋章的含义?”
贺凤鸣看着赵休的指尖,好像这枚勋章中蕴含的东西让他极为厌恶";记忆是最脆弱的防线,有时,遗忘本身就是一种保护。";
就是这种似是而非的答案,赵休重新收起勋章“既然你忘了,那么我们不提它,可否告诉我,你为何担心我一个普通人的死亡会给你带来麻烦?”
";普通人?";贺凤鸣突然笑了,";一个能在孤儿院存活下来的';普通人';,会比诡龙勋章更危险吗?";
研雨——或者说那个永远笼罩在研雨皮囊下的存在——向前迈了一步。
她的声音带着某种非人的韵律:";赵休,你非常出色,也许你可以不用死。”
“贺凤鸣用瑞肯公国的利益,换取了你的';意外';。";
“只要你签下这份契约,你可以永远活在羽林卫中。”
赵休转头看向研姥姥,她手中那张契约是灰色的,繁复的花纹非常让人熟悉。
这很明显,又是一张出自灰雾世界的属性物品,恐怕签下它就身不由己了。
远处,天启号的核反应堆终于达到临界状态,可片刻之后,似乎又出了什么问题,核反应堆重新熄灭了。
“赵休,你真的很出色,作为一个普通孩子来说,你做的非常出色。”
“但是,贺凤鸣让瑞肯公国的人放弃了五和党的利益,以此换取新夏的合作,这我们无法拒绝。”研雨看着赵休,颇为无奈。
她似乎对于自己的出尔反尔有些遗憾
“姥姥,瑞肯公国是一群商人,商人愿意出卖任何东西,比方说你们帮助他们获取那个国家的利益,而他们帮助新夏获得这座岛的利益。”
“我早应该想到的。”
赵休很平静的笑着,其实他从不相信政治交易,今天的反转他也不是没有想到过,他只是想在贺凤鸣死之前,多了解一些秘密。
毕竟这个家伙神神叨叨了那么久。
“在我被你杀死之前,可否告诉我贺公子,我究竟是个什么“普通人”?";
他的目光扫过贺凤鸣略显苍白的脸,";比如,为什么你如此害怕我的死亡?";
海鸥的鸣叫声突然消失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等待贺凤鸣的回答。
而在他们脚下,沙粒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流动,仿佛地下有某种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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