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打着趁机锻炼府军的主意,可作为守城的主将,郝昭自然要做好充分的准备,除了在城墙和城门都布置了防御兵马之外,在城墙后方,还准备了一支兵马。
一支全部都是老兵、精锐士兵组成的“精锐部队”,负责统率他们的乃是裴元绍,本来就是专门作为预备队使用,在关键时刻杀出来,确保城墙不失。
只是蜀军的疯狂进攻,打了郝昭一个措手不及,不但没有达到锻炼府军的目的,更是在开战的第一天就把这支预备队给动用了。
有了郝昭的将令,裴元绍第一时间就带着这支千人规模的“精锐”士兵杀上了城头。
要说统兵能力,裴元绍自然是有些差强人意,可好歹也曾经当过山贼老大的,这种城头上的乱战、混战是他相当熟悉的,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就当先杀了过去。
有了裴元绍和千名“精锐”士卒的加入,几段被府军丢弃的城墙很快就被重新夺了回来,登上城头的蜀军士卒也被斩杀当场,其他人趁着混乱,撤了下去。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安放在城墙上修建的哨塔中的三弓床弩终于发威,一支支沉重的弩箭从城头上射了下去。
城下堆积了大量的蜀军士卒,操纵这些三弓床弩的士卒们,根本就不需要刻意地瞄准,只管朝着人群堆中发射就可以了。
蜀军士卒的血肉之躯,根本就扛不住这等威力的弩箭,身上穿着的皮甲、铁甲在弩箭那锋利的箭头穿刺之下,就如同纸糊的一般,没有起到半点防御的作用,就被轻易射穿。
余势未消的弩箭带着中箭士卒的身体继续飞行,将身后的更多蜀军身体直接射穿,一支支弩箭足足穿透了数名乃至十数名蜀军士卒后,才损失了全部的动力,带着这些蜀军士卒的尸体掉落下来,远远地看过去,就好像是一串串糖葫芦一般。
三弓床弩所发射的弩箭不但对蜀军士卒有着不小的杀伤,那恐怖的威力更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威胁到蜀军的攻城器械。
“哗啦”、“哗啦”
一阵阵木材破碎的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之中,自然不太起眼,但却是那些高大、笨重的攻城器械,在被弩箭命中之后,所发出的“哭泣”声。
一支两支甚至三支弩箭射中攻城器械,或许只是对其造成一定程度的损伤,并无法将其彻底摧毁,但总有那么一些倒霉的攻城器械,恰好被弩箭射中一些核心部位,整架器械都彻底损毁,失去了作用。
长武县的北城激战正酣,上万蜀军如同波浪一般,一次次第对北城墙发起了猛攻,又一次次地被郝昭从容地指挥着麾下士卒,将登上城头的蜀军士卒击退。
一具具尸体倒在城头、城墙下方的空地上,大量的鲜血随处流逝,染红了周边的地面,损毁的兵刃、残破的攻城器械更是随处可见。
城头上的尸体最多,堆积在一起,将城头都垫高了一截,大量的鲜血出现在青石板面上,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脚下打滑摔倒。
在这等混战、乱战中,裴元绍如鱼得水,表现相当勇猛,直杀得血流成河,身上的明光铠被无数喷溅出来的鲜血染成了红色,就连脸上都沾染了许多的血迹,配上他那一张并不帅气的脸庞,远远看过去就好像一个从血海中走出的恶鬼一般。
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城头以及空气中,很多身经百战的士卒都感觉到略微有些不适应,那些新兵蛋子就更加不用提了,不管是城头上,还是北城外的空地上,都能够不时地看到一些散发着热气的呕吐物,都是那些受不了这等惨烈景象的新兵们,遗留下来的杰作。
蜀军仅仅休整了一夜,就发起了这等猛攻,一反常态,不但出乎了郝昭的意料,同样也出乎了杨业的预料。
杨业所部是在长武县西门外扎营,本是与长武县城形成犄角之势,彼此都能够互相支援的。
那么大的营寨,蜀军自然不可能看不见,在出动上万兵马强攻长武县北城的时候,同样也分出了一支万余人的兵马,对杨业的大营发动了猛攻。
杨业的统兵能力不弱,更有能力不比他差的杨延昭协助,将大营的布置和防御安排得相当完善,虽然没有长武县城的城墙作为依托,但是这么长时间的准备。
壕沟、陷坑、拒马桩、木制寨墙、哨塔、土台等等一系列防御设施却是相当完备的,给大营的士卒们提供了很好的掩护。
木栅栏上搭建出的栈道和栏杆,就是秦军士卒们的容身之地,一个个弓箭手站在上面弯弓搭箭,向着营寨之外射出了一支支箭矢。
每隔一段距离就修建的了望塔,这个时候可不是用来充当眼睛和警戒的作用了,上面同样有弓箭手驻守,居高临下地给攻击营寨的蜀军进行打击。
更有部分格外宽大的了望台,上面安放着威力更大的床弩,对蜀军的威胁更大。
而在寨墙后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用沙土堆积起来的土台,高度比起前方的寨墙还要略微高上一点,上面摆放着一具具小型投石机。
投石机虽然通常是用在攻城当中,其发射的大型石块,对城墙和士卒都有一定的威胁和杀伤力,但在防御战中,同样能够有不错的效果。
这些小型投石机,发射的就不是笨重的大型石块了,反倒是一个个人头大小的小石块,不过数量多了一些,发射出去以后,在空中飞了一段距离就慢慢分散开,就好像天女散花一般地落入到了蜀军的人群之中。
有投石机提供的力量,这些人头大小的石块从天而降,对于蜀军士卒的威胁可是致命的。
那些没有什么太强防护能力的普通士卒也就罢了,就算是有人穿戴着铁盔,也扛不住石块的沉重打击,一个个脑袋就在这些石块的打击下,如同西瓜一般爆裂开来。
就算有幸运儿,没有被当场爆头,可脑袋遭受重击,很少有人能够抗住,口喷鲜血地栽倒在地上,肢体还要无意识地不时抽搐几下,显见是活不成了。
大营的攻防战比起长武县城,同样是那么的惨烈,蜀军的伤亡同样很大,但蜀军的进攻却几乎没有片刻停歇,不顾伤亡、前仆后继地不断攻击,完全就是一副不要命,或者说以命换命的打法,给驻守大营的杨业所部造成极大的压力。
不管大营的防御到底有多么的完善,材料上的限制与区别,使得野外大营的防御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长武县城的,驻守在寨墙、辕门后方的秦军士卒,虽然给进攻大营的蜀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可他们本身的伤亡也并不算少。
一个个辅兵在大营中穿梭,他们要将石块、箭矢等等防御物资及时地送到辕门一线,确保正在抵挡蜀军进攻的士卒们不会出现“弹药不足”的情况。
除了运送物资之外,这些辅兵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将前线那些负伤的士卒们,及时地带离,送到后营交给军医救治,他们留下的防御位,自然会有其他士卒们补上。
蜀军对长武县城和杨业大营的攻击,几乎是同一时间展开的,持续的时间也是相同的,长武县那边在大战不休,大营这边的攻势也没有停止的迹象。
与长武县城的激烈攻防大战相比,杨业大营的攻防明显要更加惨烈一些,双方付出的死伤也要更大一些。
以杨业的性格,那向来都是身先士卒的,每逢大战,都是要战斗在第一线,只是今日,他却没有出现在战斗最为激烈的辕门一线,而是站在自己的中军帅帐所在的高台上,远远地看着辕门一线的战斗。
士卒们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以及其他各种声音不断传入他的耳中,让他的眉头不时皱起,随后又松开,帅帐前方的空地上,站着两排全副武装的士卒,个个身姿笔挺,就如同一棵棵松树一般,手中的兵刃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寒光。
这些人可都是精锐士卒,正儿八经有等级认证的精锐,既是杨业身边的亲卫,也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还能充当传令兵。
“报,将军,蜀军攻势甚猛,杨校尉亲冒矢石,击退蜀军多次进攻,寨墙、辕门都还牢牢地掌控在杨校尉手中。”
“再探,再报。”
“诺。”
看着身背靠旗的传令兵迅速起身离去,没有亲上一线的杨业,远远地看着辕门一线的战斗,心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他与郝昭一样,都没有预料到蜀军的第一轮攻击就如同最后的总攻一般,本是想要给自己的六子一个机会,让他展现一下自己的能力,结果一上来就遇到了这等场面。
发现蜀军攻势不对劲的时候,杨业下意识地反应就是亲上一线、亲自指挥,在他的心目中,七个儿子都未曾长大,从军不久,经验不足,还有些生涩,需要调教。
只是还不等他带兵前往辕门,就突然反应过来,临阵换将可是军中大忌,杨延昭负责辕门一线的守卫,而且双方已经开战,他此刻贸然前往接替指挥,难保不会造成混乱,毕竟他这支部队是重新整编后的新军,操练的时间并不算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