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踏进前殿,由碧霄引路,走过穿堂进入寝殿继德堂,一眼便瞧见了身着盛装站在门口的舒窈。
见二人来了,舒窈盈盈下拜,“儿臣见过皇额娘,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点了点头,随即瞥了恒媞一眼,就算恒媞再不愿意,也要老老实实的给舒窈行礼。“恒媞给寿宁姐姐请安。”
舒窈稳稳的站在那儿承了这一礼,才走了过去,站在太后的另一边,扶着她进了寝殿坐在了软榻上。
也不必太后来让,她便自顾自的坐在了软榻的另一边,又叫碧霄上茶,这才笑盈盈的瞧着二人。
“自从皇兄登位,皇额娘与恒媞妹妹可是从未来过我这毓庆宫。想必今儿是有什么喜事儿,这才叫皇额娘带着恒媞妹妹亲自登门。”
太后瞧着舒窈笑盈盈的模样,便眯了眯眼睛。只在心里感叹,这寿宁可真是先皇手把手教出来的,临危不乱,倒是一副好气度。
太后深吸一口气,也不拐弯抹角,索性沉着脸问道。“寿宁,今日皇上给恒媞的赐婚圣旨已下,你可知道?”
舒窈闻言便笑着说道。“自然知道,皇兄写圣旨的时候,寿宁就在身边,还是寿宁给磨的墨。
倒是要恭喜皇额娘与恒媞妹妹,能嫁在京中,日后也不必母子分离,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恒媞一听,便气鼓鼓的看向太后,又微微的晃了晃太后的胳膊。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这才沉着脸又看向舒窈说道。“那皇上为何要将恒媞的等级辈分,从固伦公主降为和硕公主?这里边可有你的意思?”
舒窈没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太后与恒媞柔声说道。“在济南行宫时,儿臣吩咐云虚给皇额娘送的那本《清圣祖起居注》,皇额娘可看了?”
没等太后说话,舒窈又继续说道。“在济南行宫时,皇兄曾有口谕。若是不想和亲,便不要顶着固伦公主的封号,皇额娘可是忘了?
皇上为帝王,乃天下之主,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又岂能更改?
恒媞妹妹如今能嫁在京中,也算得偿所愿。与婚姻大事比起来,一个封号而已,又有什么重要呢?”
太后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舒窈,不等她发难,恒媞便猛地站了起来,指着舒窈说道。“你胡说什么?什么固伦公主就一定要和亲抚蒙,你自己也是固伦公主,你怎么不去和亲?
对了,我怎么忘了?你自然是不能和亲的,你嫁给了一个太监。你自己都成了皇家的笑话,还有心思来管我?
也不知我是哪里得罪你了。你好好的在毓庆宫里做你的固伦公主不好吗?竟还管到我头上来了。
怎么,是你自己嫁了一个不男不女的阉人,就瞧不得别人好了是吗?”
本来还笑盈盈的舒窈听了这话,笑意便在她眼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太后见了,心里便咯噔一下,立刻握着恒媞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寿宁,恒媞骤然被降了等级封号也是心里着急,因此才口无遮拦。她这话是无心的,并不是有意要讽刺你,你别往心里去。”
舒窈端起茶杯,捏着盖子在那茶茶水上轻轻的刮了两下,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即才笑道。“皇额娘可知,皇上的血脉跟宗室的血脉有何不同?”
太后心里咯噔一声,刚刚端起茶杯的手便是一颤,那茶碗咣当一声落在桌上,里边的茶水尽数洒了出来。
一旁的福伽见了,连忙吩咐人上来收拾,舒窈却依旧淡定的喝着茶,喝了两口,她才将茶杯放下,随即捏着帕子沾了沾嘴角,这才笑盈盈的又看向太后。
太后按住胸口,深吸了两口气。才将疯狂跳动的心脏安抚了下来。她看向舒窈强笑着试探问道。“什么皇家血脉,宗室血脉,如今咱们说的是恒媞的封号等级,怎么扯到血脉上了?”
舒窈却瞧着太后戏谑笑道。“儿臣不过是有感而发,这同样都是姓爱新觉罗,舒窈也奇怪,怎么皇上的血脉便可封固伦公主和硕公主,而宗室血脉最高也不过是个和硕格格?两字之差,这尊贵可就相差万里。”
太后心慌的不行,她深吸了两口气,压抑住了身体的颤抖,转头看向恒媞,低声说道。“恒媞,你跟福伽先出去,哀家有话要私下对寿宁说。”
恒媞嘟着嘴,不情不愿的说道。“皇额娘,有什么话是女儿不能听的,女儿不走。”
太后眸光一凛,瞪着恒媞吐出两个字,“出去。”
恒媞吓了一跳,她身子颤了颤,这才咬着嘴唇不情不愿的起身朝太后福了福,又瞪了舒窈一眼,甩着帕子转身走了。
如今寝殿无人,太后这才看向舒窈冷冷问道,“你到底知道什么?”
舒窈闻言,转头看向太后。“回皇额娘的话,儿臣愚钝不明白皇额娘是什么意思,只是儿臣受爱新觉罗列祖列宗眷顾,能知道许多寻常人不知道的事儿。”
舒窈勾着嘴角瞧着太后柔柔笑着,可那笑在太后眼里却如同饿鬼一般,叫她不寒而栗。
眼瞧着太后脸色发白,一颗颗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舒窈轻笑一声说道。“皇额娘想知道,儿臣是如何知道那些事儿的吗?”
被舒窈扶着,站在奉先殿门前,太后只觉得自己是昏了头了?她怎么就跟寿宁来了这儿?
她从不相信鬼神之说,更不信阴司报应,不然先皇在时,她也不会做下那么多事儿。
尽管如此,叫她此时站在奉先殿,她心里也是发虚的。因此太后的一双脚死死钉在奉先殿大门口,是一步也不敢往里边走。
舒窈见状微微一笑,她扶着太后的手轻声说道。“皇额娘既不敢走进去,那站在门口也是一样的。皇阿玛薨逝十二年了,不知皇额娘可曾思念皇阿玛?”
见太后白着一张脸不说话,舒窈浅笑说道。“对于世人来说,亲人过世便阴阳两隔,此生再不得相见,可对寿宁来说,皇阿玛从没离开过寿宁身边。”
太后扯了扯嘴角。“你是先皇最疼爱的女儿,因此你日日思念先皇也是做女儿的孝道。”
舒窈闻言却哼笑了一声说道。“哦?难不成皇额娘不思念先皇吗?”
太后闻言,便有些恼羞成怒。“哀家自然是思念的,寿宁,你到底要说什么?若是没有正事,哀家便要回去了。这里是奉先殿,哀家可不想在这里说闲话,对爱新觉罗的列祖列宗不敬。”
舒窈见太后要走,便连忙将她拉住,随即凑近她耳边小声说道。“皇额娘,您不是想知道,舒窈如何知道那些隐藏在水面下的皇家阴私吗?舒窈这就告诉您,您瞧瞧奉先殿里面的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