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桥走过去将那锦盒盖子打开,进忠则小心翼翼的从第一个盒子里边取出一对步摇。“这对赤金镶红宝茶花珍珠步摇钗,乃是江宁织造今年进上的,是这批发饰中唯一的一对茶花样式的珍珠步摇。”
瞧着舒窈勾着唇角点头,进忠便露出笑意挥了挥手,第二个小太监又走了上来,托盘里有两个四四方方的锦盒。
蓝桥将那锦盒打开,进忠勾了勾手,那小太监便将那托盘微微放低,舒窈扫了一眼,便瞧见里面各装了一对镯子。
进忠又笑道,“这两对镯子一对是鲁地的蓝宝石镯子,也是这次江宁织造进上的,虽不十分通透,可胜在料子够大,能完整的取出这一对镯子来。
这边一对是皇上私库里存的战国红玛瑙镯子,因这镯子上带有龙纹,因此皇上一直收在私库里。今儿是特意吩咐奴才寻了出来,点着名儿的要给公主送来呢。”
后三个小太监端上来的便是几匹最新的料子,皇上私库里存的摆件,舒窈瞧了便兴趣缺缺。
“那一对儿喜上眉梢的花瓶儿,便送了海贵人吧,瞧着海贵人今儿穿的喜庆,想必是有什么好事儿,本宫便将这对花瓶儿转赠海贵人。甭管是什么喜事儿,本宫也算是跟着贺一贺了。
那几匹江宁织造进上的料子便转赠了纯嫔娘娘,本宫瞧着里边还有几匹颜色深的,正巧给三阿哥添几件儿衣裳。那几匹鲜亮的,纯嫔娘娘也好好做几身,叫皇兄瞧了也高兴高兴。”
送的东西不值什么,不过就是一对儿寓意好的花瓶儿,并今年新进上的最时兴的料子,值不了多少银子。可但凡沾上了御赐,沾上了毓庆宫,那便是极有体面的东西。
得了赏赐倒是其次,只是这赏赐的时机便是极好,前脚公主才刚刚罚了嘉嫔,后脚便给了同坐一桌上的另外两位赏了东西,这便是在明晃晃的告诉后宫谁触了霉头,谁得了体面。
因此,无论是纯嫔还是海贵人皆喜不自胜,连忙起身谢公主的赏赐。
可舒窈却没想那么多,他明白皇兄的意思,碧霄送了那嘉嫔回去,想来已是跟皇兄说了在御花园里一起说话的还有谁。
皇兄既然能叫进忠将赏赐大大方方的送到这儿来。不过就是想借着她的手赏赐了这两位,也是告诉后宫嫔妃要谨言慎行罢了。
不明着赏赐,无非就是看在嘉嫔肚子里皇嗣的面子上,不好叫她太过难看罢了。
瞧着这两人高兴,舒窈也笑着起身。“本宫也坐了有一阵子了,便不打扰纯嫔娘娘与海贵人说话,告辞了。”
二人连忙起身行了一礼。“臣妾送寿宁公主。”
眼瞧着进忠伺候在一旁,恭恭敬敬的扶着公主慢慢走远,纯嫔便叹了口气,满眼羡慕。“瞧瞧,什么叫圣宠,这才叫圣宠。我听说呀。这寿宁公主自打一出生,便得圣祖爷的喜欢,常常叫先帝带进宫去呢。
先帝更是将她封为只有嫡出公主才能晋封的固伦公主,还将圣祖爷专门为理密亲王建造的毓庆宫赐给了寿宁公主居住。
而且先皇还有旨意,不叫寿宁公主和亲,许她婚嫁自许,即便是这寿宁公主一辈子不嫁人又能如何?皇上自然要好好的养着她一辈子。
况且这位寿宁公主用不用得着皇上养还说不定,我听说她可是极富贵的,私库里的好东西可是比皇上的还要多呢。”
海贵人抿着嘴唇没说话,只眨着眼睛细细思量。当初姐姐被贬冷宫时,寿宁公主也是来送过的。
若是能得公主说句话,皇上会不会将姐姐提早放出冷宫呢?
海贵人想的什么,舒窈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此时,她握着进忠的手,慢悠悠的走在御花园里。“那对步摇想来是你选的吧?”
进忠闻言立刻便勾起嘴角,点头笑道。“是奴才选的。奴才心知公主喜欢什么,自然要投公主所好才是,也不知道奴才选的是否合了公主心意?”
舒窈在进忠的手心上挠了两下,这才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撒着娇说道,“只要是进忠选的,我都喜欢。那东西无论有多好,在皇家眼里又值什么,我看中的却是你为我费的心思,这才是最珍贵无比的。”
舒窈突然站住脚步,转过身瞧着进忠,伸出葱白似的指尖在他胸口上点了点。“我要的一直是你心里边儿有我。”
一股热流顺着舒瑶的指尖涌入进忠的心口,将他的一颗心紧紧缠绕。
进忠吞咽着云津,喉结上下滚动,他盯着舒窈缓缓笑开,压着嗓子低声说道,“公主,奴才的一颗心里,只装得下您。”
舒窈脸上蓦然染上了一片红霞,她带着羞涩瞧了进忠一眼,拉住了他的手。
因寿宁公主来了御花园,四周的杂役小太监以及修剪花枝的宫女尽数避了下去。
舒窈也不如往常那般只扶着进忠的小臂,还要在衣袖的遮掩下偷偷拉他的手,眼下她索性搂住进忠的胳膊,两人紧紧挨在一处,亲亲热热的往毓庆宫走去。
他们二人这种相处,毓庆宫的人早就习以为常。可跟着进忠送赏的那五个侍衔太监却是头一回见。
此时,在那五人心里正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他们完全想不到,进忠公公平日里与公主的相处竟是这般模样,这完全打破了他们的认知。
太监伺候主子的时候,是不允许站的比主子还高的,若是身量要高些,在主子跟前便要卑躬屈膝,绝不能叫主子抬头去瞧奴才。
而现在,进忠公公在公主面前哪有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瞧瞧那脊背挺的直直的,竟比公主高出大半个脑袋。而寿宁公主抱着进忠的胳膊,歪着头靠在他肩膀上,时不时还要仰头去瞧他,笑着说话。
瞧瞧,瞧瞧,进忠公公的手都摸到公主脸上去了。
这几个侍衔太监的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百转千回,又是嫉妒,又是羡慕,又是害怕。
可到最后,所有的感情通通揉捏在一块儿,竟是止不住的欢喜与骄傲。
若是这种感觉叫舒窈知道,她一定会说,这便是打工人看着有上进心的老板带着自己起飞时产生的那种由衷的欣慰感。
后面的人怎么想,进忠和舒窈现在都顾不上,两人正搂在一处,小声的说着悄悄话。“前几日,我五哥跑去围场打猎,这次他运气好,竟猎了几头鹿回来。
那雄鹿和母鹿只伤了皮毛的,五哥已尽数送入了皇城鹿场,重伤的或是已经死了的,便直接送进了御膳房。
其中倒有两头四五个月大的小鹿,已叫人收拾好了,吩咐内务府直接送到了毓庆宫。今儿你下值了,早点儿回来,晚上咱们俩吃全鹿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