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老夫不便明言
这是正月里,迎程程最后同单子寅说的一句话。
过完元宵节,迎程程就开始满京城大张旗鼓地找迎柏的下落,并且还直接放话出来,说程氏赘婿庶出子迎柏通敌叛国,有辱门风,程氏嫡女势必要清理门户!
很快衙门也查到了确凿证据,证实了迎柏的确通敌叛国,先前的事并非迎湘仪一人所为,桩桩件件都有迎柏的份。
于是京城里开始流传起来一个虐恋情深的故事……
只不过故事的主角是单子寅同迎程程。
单老将军一生都献给了大楚,镇守边关数十载,凭一己之力威慑住蒲甘,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单子寅明明自幼便体弱多病,仍旧在大楚危难之际,第一时间挺身而出,还携家眷一同为国效力。
而他的新妇有多爱他呢?在明知朝野上下无人能领兵应战的情况下,以女流身份请战前往,和单子寅默契搭档,直接攻入了蒲甘都城!
她如何才能面对自家庶出兄长和那不争气的赘婿父亲,竟然干出了通敌叛国一事?
羞愤之下,只得被迫与单子寅提出了和离。
这是不愿让娘家的腌臜事,连累到夫家的名誉啊!
可迎夫人本身是为国出力、浴血奋战、战至最后一刻都不肯退缩的巾帼英雄!她的母亲程夫人更是愿意将迎春笑的收益悉数用来扩充国库、为前线豁出性命去保家卫国的将士们提供充足的粮草!
她们母女二人担得起女中豪杰四个字,凭什么要为那个赘婿和他的庶出子而受到连带?
就连宫中的皇后娘娘都感念迎姑娘担得起巾帼英雄四个字,可见迎姑娘在宫中也有极大的威望。
迎程程月份大了,看着娘子军练兵时,已经需要坐下才能坚持更长时间。
当她听到民间开始流传这个故事的时候,想也不想便道:“肯定又是单子寅的主意。”
铁男打听消息,自然不会只打听一半,她听完直接低头道:“还是姑娘了解他,玉枢去给那些说书先生结银子的时候被我逮个正着。”
但迎程程却摇了摇头:“他这是有意要让你看见了回来告诉我呢。”
单子寅从前做这些事,惯会瞒着人,只要他不想被人知道,总有法子能藏得住,就像当初为了引迎程程上当,四处宣扬她是个母老虎、母夜叉,现在倒是做了好事必须留名,非得让迎程程知道是他办的。
迎程程捧着肚子轻笑了一声:“孩儿啊孩儿,你爹还真是不肯吃一点儿亏啊。”
铁男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玉枢算计我?”
“他也是奉命行事,你就别怪他了,”迎程程艰难地起身,不知道哪根筋搭对了,忽然问了一句,“皇后娘娘是否产期将近?”
铁男愣了愣。
迎程程误以为她没有想到要去打听这件事,便安慰道:“无妨,你这几日设法去探探风声便可。”
结果铁男略带诧异地问:“姑娘为何会在听到这消息之后便立刻想到了过问皇后娘娘产期一事?”
这要论起缘由,可就复杂了。
可能就是临时起意,也可能……
迎程程正思考着,忽然问了一句:“你当场抓到玉枢之后,玉枢告诉你的?”
铁男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他说他家公子前两日才刚进宫探望,娘娘产期已近,这几日随时可能临盆,因此所有御医都在时刻待命,若是姑娘有任何不适,千万不要忍着,常太医已经快抵京了。”
迎程程听到这个消息,立即蹙起了眉头:“常太医抵京?”
“要说姑爷还是很关心姑娘和姑娘腹中孩儿的,陛下爱重皇后娘娘,命所有太医都随时候命,因此姑爷便提前将常太医召回……”
但迎程程却脸色难看起来:“边关一定出事了!”
常太医抵京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来程府给迎程程请安。
他竟然还跪下,口中直呼“征南将军”。
迎程程即便已经大腹便便,依然亲自起身去将常太医扶起来,第一句话便是问:“边关出什么事了?”
“蒲甘军通过迎柏和迎湘仪,已经得知了我大楚国库空虚、军饷空悬一事,正在筹谋再次对西南发起进攻!”
果然出事了。
但眼下根本没有合适的人能领军作战。
迎程程正身怀六甲,单子寅也正领着一堆要差,谁人都不适合此刻上前线。
蒲甘正是知道大楚如今无人能领兵作战,才敢如此放肆。
迎程程神色严肃地问道:“此事单子寅可知?”
“老夫已事先修书一封给少将军。”
虽然单子寅如今很重视迎程程和她腹中孩儿,但他绝不是会为私欲将太医从战场上请回来的人。
“你们有何打算?”
迎程程也明白,常太医回京第一时间先来程府,肯定是已经和单子寅商量出来了对策,想来说服她。
“少将军身负皇差,不得圣旨,绝不能离京,但蒲甘虎视眈眈,恐怕不会等太久,便会起兵进攻云南。”
迎程程第一反应是:“九王爷不能?”
九王爷上次都能暗中提前一步抵达蒲甘接应她,难道这次就不能?
事实上,还真就不能。
常太医沉痛地摇了摇头:“因皇后娘娘产期将至,陛下命特使前往各王爷封地传旨,九王爷若不在封地,势必后患无穷。”
也就是说,这次谁都指望不上了。
“单子寅的意思是?”
“少将军请您出山!”
铁男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地问了一句:“什么?”
常太医再次开口,仍是令人无法理解的这句:“少将军请您出山!”
如今迎程程身怀六甲,又正大刀阔斧地在找寻迎柏下落,要清理门户,不会有人怀疑她离开京城。
铁男不理解:“这本就是为保卫大楚,为何非要如此偷偷摸摸行事?直言告诉陛下就不行吗?”
其实迎程程心中也有此疑惑,但常太医面上神情古怪,满脸“老夫不便明言”的尴尬。
于是迎程程便不再追问,点了点头便道:“我这就收拾细软,如何秘密前往西南,就请常太医多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