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迟握拳掩嘴假咳，眼神飘忽不定：“先签合同吧。”
他给助理小吴使了个眼色，对方摆好合同后识趣离开。
办公室只余两人，陆湘凝摸不清他的心思，起身走至办公桌抽出一支笔返回，三两下签好名字。
“不再检查一下吗？”
“怎么？江总做手脚了？”
“没有。”
陆湘凝侧目睨他，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重新落座，摊摊手：“没有就行，我相信江总对待合作是秉着真诚的态度。”
合同很快签好，江叙迟坐在那欲言又止，好几次看过来，小动作隐忍又克制。
陆湘凝轻拧眉，细细端量。
两相无言时，人就显得过于忙了。
当江叙迟第三次调换坐姿后，她打了个响指：“江总这么纠结的状态可不多见，想说的话有那么难以启齿吗？”
江叙迟有点犹豫，半响深吸气：“你还是决定要打掉这个孩子吗？”
短短一句话在空气中起起荡荡，传入陆湘凝耳中时，她不解的歪头：“哈？”
纠结拧巴这么久，就只为问这样一句话？
江叙迟面上划过懊悔，置于腿上的手稍稍握紧，再抬头对上的是陆湘凝怀着笑意的目光，那眼里明晃晃的写着“你没事吧？”四个字。
连他自己都要被逗笑，憋了半天，脱口而出这样的话，委实搞笑。
他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个，但话到嘴边又突然急转弯，拐回肚子里了。
“江总，你对我这个孩子似乎关心过多了。”陆湘凝抿了口温水，翘起二郎腿，斜倚着身体，完全看不出怀孕的迹象，“从医院到现在，你一直都在意我是否会打掉孩子这件事。”
“我不理解，为什么呢？”
江叙迟被噎，说不出半字。
陆湘凝和他视线交汇，心里的想法随他态度已然逐渐成型。
外界都说他行事风格快且狠，可有时看起来，不是那么回事。
约莫过了两分钟，她见江叙迟坐直身体，便下意识跟着坐正，神经莫名绷紧。
紧接着，她便听：“陆湘凝，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跟你说，我好像……”
“喜欢上你了。”
说完这话，回应江叙迟的是一片寂静。
江叙迟控制不住的紧张，偷偷观察她表情，然而出乎意料。
她很平静，没有丝毫意外，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这番话。
“你表现得挺明显的，我看出来了。”陆湘凝勾唇笑，“所以并不意外。”
江叙迟呼吸微窒，被她的直白打乱了节奏。
她看出来了，也一直都知道，就一副怡然的派头等待他亲口承认。
“在之前我或许还感觉不到，但从你下意识阻拦我打胎行为那刻起我就有感觉了，你并非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却执意要拦我，即便是在以你的身份没有资格阻拦我的情况下，你也还是拦了。”
“除了喜欢我这个解释，我想不出其他。”
若是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劝拦？
也不是不行，但不顾叫骂也要将她拉走送回家的行为早已超出合作伙伴的范畴。
“那……你……”江叙迟喉咙梗住。
“那又怎样？”陆湘凝毫不在乎的耸耸肩，“你喜欢我，我确实感到很惊讶，因为我不能够理解，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毕竟你当初可是说过，对我这种长相中、规、中、矩的女人不感兴趣。”
她笑着，可笑意不达底。
直勾勾的眼睛像两把火炬，持续的高温的灼着江叙迟内心。
难得的煎熬。
他再一次被噎住，曾经的话也是作为回旋镖打在自己身上了。
现在回想起，或许那时他就已经喜欢上她，只是不自知，同时又嘴硬，像是掩盖十恶不赦的事般，生怕她看出自己的感情，否认了一遍又一遍。
简直幼稚！
“我之前是……胡说的。”
“我也看出来了。”陆湘凝越说越想笑。
她单手支着身体，另一只手搭在腿上，无论怎么瞧，都是极度松弛的状态。
她并没有把他的喜欢放在心上。
这是事实。
“但是江总，现在说这些不都迟了吗？”陆湘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有了身孕，虽然还没决定好要不要留，但这个事实改变不了。”
“况且，我对你——只有合作伙伴的感情，又或者是……朋友，对于你的喜欢，我只能回予感谢。”
她说得坦荡，绝不拖泥带水。
亦没有表现出丝毫困扰的神情，对这一切都持以“愉快接受但别奢想我放在心上”的超绝心态。
江叙迟瞳孔微缩，许是完全确认自己喜欢她了，听她一番话心里觉得难受，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说实话，当我确认喜欢你的那一刻，我也很迷茫，在此前我没有想过会对一个人动心，更何况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还是觉得挺意外的。”
“但我还是想向你表明心意，即便你现在不喜欢我。”
“多谢。”陆湘凝趁这间隙给他倒了杯水，似是安慰自己又似是安慰他，“别担心，你才刚开始动心，还来得及制止。”
江叙迟苦笑。
真是安慰人的好话语。
可能否制止，似乎不由他决定。
半响，他启唇：“你还对祁家四叔有感情？”
陆湘凝毫不掩饰的蹙眉：“没有，他做的那些事早就将我的感情消磨光了，想起来一次就恶心一次。”
“所以当我知道这个孩子和他有关系时，第一想法是打掉，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关联。”
江叙迟闻言稍松口气，不明显的小表情却没逃过陆湘凝的眼睛，她声音蕴着几分诧异：“你在庆幸？”
“这么明显吗？”江叙迟一愣。
“……”
“陆湘凝，你既然不喜欢他了，不如……考虑一下我？”
陆湘凝被他吓得脸色煞白：“你有病吧？”
“是有点病，但不妨碍。”江叙迟顺着她话道，“你不想再和他有关联，但孩子是无辜的，而且打胎确实对你的身体会造成影响，留下孩子不代表你就要和他继续纠缠。”
“我……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守好这个孩子。”
简单的一句话他卡了几次，也将陆湘凝惊得合不拢嘴，宛若一道惊雷从头劈下，雷遍全身，她眼底波涛汹涌，多希望自己是幻听了。
可江叙迟神色正经，让人无法怀疑。
“江叙迟，你是真疯了，表白就算了，你还想当……接盘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