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那年,元南安离开了凉州城,被派往西南边境。
彼时南越蠢蠢欲动,边境摩擦不断,需要一位强有力的统帅坐镇震慑。
她主动请职。
这些年里,她大小军功累累,早已在军中站稳脚跟,战功赫赫,威名远扬。
此番调令一出,无人反对。
但西南,与凉州不同。
凉州城虽苦寒,却有霍衍,有元恒,这些年愈加安稳。
可西南山高林密,瘴气弥漫,地势险峻,远非北境可比,镇守难度更甚。
有人劝她三思,可元南安的性子向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她决定的事,从不回头。
于是,她收拾好行囊,带着一腔孤勇,毅然奔赴西南。
可谁也没想到,刚到西南不久,她的身体便倒下了。
起初只是低烧和些许红疹,她不以为意,照旧巡视军营、带兵操练。
可短短几日,高热不退,疹子蔓延至颈侧,整个人几近虚脱。
军医来诊,言道是水土不服,加之对某些西南植物过敏,引发了严重的过敏反应。
若再不调养,恐有性命之忧。
她被迫卧床休养。
可军营不同于家中,元南安在这除了有自己一间单独的营帐外,和别的将士没有区别。
阿泽虽是她的侍卫,常年伴随左右。
但终究男女有别,许多事仍需她自己照料。
这晚,病势加重,阵阵坠痛从腹部传来,冷汗浸透衣衫。
她蜷缩在榻上,紧皱眉头,意识昏昏沉沉。
忽然,一只微凉的手贴上她的额头,温度适中,令她本能地舒了口气。
那人似乎未停留太久,又迅速离开,随即带着水回到床边。
榻缘微微一沉,她隐约感觉到身旁有人坐下。
随后,一只手扶起她,温柔地喂着水。
甘凉的水顺着干渴的喉咙滑下,缓解了些许不适,她不由自主地往身旁的人怀里拱了拱。
一股熟悉的气息萦绕鼻间,令她本能地放松,随后毫不迟疑地抱住了对方的腰身。
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
“疼……”
那人顿了顿,声音低沉,带着丝丝沙哑,
“哪里疼?”
他以为是头痛,于是抬手,掌心覆在她额前。
元南安却皱了皱眉,不甚满意,攥住他的手,沿着自己的身子缓缓向下,最终贴在了小腹上。
指尖触及微微绷紧的肌肤,他一瞬间便明白了她的不适。
终是低叹一声,掌心覆上,轻柔揉按,或轻或重地缓解着她的痛楚。
力道恰到好处,带着安抚的意味,温热的掌心透过衣料,带来些许舒缓的暖意。
元南安眸色微敛,感受着那一下一下的揉压,难受缓解不少,便不再折腾。
她就这样抱着那人沉沉睡去。
而怀抱住她的人,则微微收紧了臂膀,静静地守着她,一夜未眠。
……
次日醒来,元南安好好躺在床上,意识回笼看向自己身边。
并没有人。
她眨了眨眼,心想或许是自己昨夜病得太重在做梦。
正要起身下床时,有人径直掀起营帐进来。
在看清来人是谁时,元南安脸上的惊讶怎么也掩盖不住。
“你……你怎么来了?”
男人身形高大,挡住了外面透进来的光。
一身常服皱巴巴的,眼见是好几日不曾换了。
再看他脸上还生了些微胡乱的胡渣,可也掩盖不住他眉宇间的俊朗和英宇。
元宣手里端着冒热气的粥,见她赤脚下床,额间皱起。
他一皱眉,元南安察觉到他的目光,便迅速把脚收回被子里。
元宣这才松了眉头,走到床边坐下。
他先端了水来帮她洗漱,再给她一口一口喂着粥。
动作行云流水,想是已经做过了许多次。
粥不烫,温度刚好,顺着喉咙滑下暖融融的,瞬间驱散了体内积攒的寒意。
元南安乖乖喝着粥,见到碗见底了,才颇有些心虚地开口问,
“近来不是朝政正忙……你……你怎么有空过来?”
元宣只微微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不多言语。
元南安更心虚了。
“你在生气吗?”
元宣将空了的碗放下,发出“当”一声,鲜见是带了力道。
他幽幽道,“哪敢?”
这下元南安可以肯定,他就是在生气。
于是她双手无意识地捏住他的衣袖下摆,轻声道,
“我这不是怕你担心,所以这才没有提前告诉你我要来西南的事……”
“当时听说这个调令,我就想着要来,这才没来得及和你说……”
元宣不为所动,斜睨她一眼,
“南南,”他开口唤她,“你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元南安抿了抿唇,低下头,俨然一副认错的模样,
“我错了……你别气了……”
她语气本因病着带着些娇弱,现下又多了些恳求的意味。
元宣沉沉盯着她,终是见她病弱不忍心,软了语气问,
“南南,这么多年来,你若真想做什么,我可有半点阻拦?”
元南安瞥他一眼,摇摇头。
“我不是气你不该来这,我只是气你不相信我会支持你。”
天知道,他还是从慕声大哥那知道的这事,也是他近来太忙,这才没有及时给她去信。
等知道的时候,她就已经收好包袱南下了。
他真是追也追不上。
等追来了,就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一股气还无处发泄。
元宣微微叹了口气,不想再多言。
眼见他还没消气,元南安想到什么,身子往前倾。
什么东西浅浅落在他唇角。
他身子一僵。
耳边传来极近的一声,“你别气了……”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真的就是害怕你会担心……”
说罢,她又吻了上来。
元宣的呼吸都要止住,下意识揽住她的腰,低声道,
“别闹!”
方才还生气炸毛的人一下就被抚顺。
元南安“嘻嘻”笑了一声,顺势搂着他的脖子,
“反正现在又没有别人,不会有人看见的。”
话是这样说。
元宣盯着元南安的脸,喉结滚动,不由哑着嗓子问,
“南南,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名分?”
眼神里还带着些哀怨。
元南安又在他唇角轻啄一口,狡黠一笑,
“我想好啦!等西南这次的战事结束,我再得大功一件,就去跟皇舅提亲!”
元宣愣了一瞬,没想到她来西南的理由里还有自己。
“真的?”他不由反问。
怀里的人又凑上来,她方才喝了粥,精神好了不少。
她唇角一下下轻啄,学着他从前的样子用舌尖来顶开他的牙。
含糊间回应着他,“真的真的!”
许是嫌姿势不舒服,她干脆直接坐在他腿上,手上也没闲着。
吻了好一会儿,元宣还没回应。
她睁开眼,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看向他,问道,
“这么久不见,你不想我吗?”
元宣只觉得,自己脑海中像是有什么弦绷断了。
他一手握紧怀里人的后颈,径直吻了下去。
怀里的人并不拒绝,反倒是迎合着。
自从两年前两人道明心意以来,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地下关系”。
不是元宣不想娶,而是元南安想要先建功立业。
所以两个人之间的事,除了有一次被元祁玉那小子撞破过,对其他人都瞒得严严实实。
元南安这些年在军营,大多数时间都和男子在一块,她知道的事情,自然比寻常女儿家要多得多。
倒也不拘泥。
反倒是元宣克己复礼得很,最多也就是亲吻、拥抱和抚摸。
每每明明压抑得紧,但都生生止住,说是一定要留给大婚。
现下,他已是有些克制不住,将她小心搂在身下,吻得急切。
“想你……”元南安回应着他的吻,还不忘继续要个答案,“想我吗?……”
少年早已长成,现下眼神都晦暗好几分,吻得更深了些,像是要把她拆穿入腹。
“想……”
怎么可能不想?
快想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