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的正是窦首辅。
他竟然会公然站出来支持元成，一时之间，原本有些摇摆的朝臣纷纷抬起头，似乎找到了可以反驳的理由。
“不错！贵妃娘娘，太子殿下理政多年，稳固朝局，何曾有异心？”
“若陛下尚在，岂容你在此胡言乱语？”
支持太子的官员纷纷出列，声讨淑贵妃的举动。
淑贵妃脸色微僵，眸底闪过一丝阴霾，随即扬声道，
“放肆！来人，把这些混淆视听之人全部拿下！”
御林军立刻持刀上前，朝着那几位出列的大臣包围而去，寒光映照在他们苍老却坚毅的脸上。
一时间，大殿内的局势更加剑拔弩张。
“住手！”
蓦地，一道低沉而冷冽的声音响起。
如同寒刃破空，将所有人的喧嚣生生压下。
众人望去，只见一直沉默的元恒，终于开口。
他目光扫过金銮殿上刀光剑影的局势，最后落在自己的母亲身上，神色冷峻而复杂。
淑贵妃原本嘴角含笑，见他这副神情，微微皱起眉头。
“恒儿，你……”
元恒缓缓抬眸，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压迫感，
“母妃，这一切，您真的想清楚了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殿内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淑贵妃猛地一滞，脸上的自信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恒儿……你在说什么？”
元恒看着她，继续说道，
“您若要清君侧，便需师出有名。”
“可如今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您说的都是事实吗？”
“父皇为何昏迷？皇兄是否谋反？霍衍是否通敌？所有的证据是否确凿？”
他步步向前，每说一句，便迈进一步，直至站在殿中央。
淑贵妃听着他的质问，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她的嘴角微微颤了颤，冷笑一声，
“恒儿，证据都摆在这了，你难道不相信母妃吗？”
元恒望向淑贵妃，母子俩视线交错。
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蓦地，他骤然解下腰间佩剑，单膝跪地！
大殿内瞬间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元恒缓缓抬起双手，手中托着一物，郑重呈上。
是虎符。
“皇兄恕罪，臣弟来迟，皇宫叛军，已尽数肃清。”
他跪着的方向是元成的位置。
见状，包括淑贵妃在内的所有大臣都惊在原地。
“晋王殿下这是何意？！”
“淑贵妃母子二人竟然……竟然不是同一阵线？”
众人难以置信，私语声在殿内交错，激起一片哗然。
但最震惊的人，无疑是淑贵妃！
她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指尖微微颤抖，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的错愕。
她的儿子，竟然背叛了她？！
竟然向元成俯首称臣？？
那一刻，她的世界轰然坍塌。
她猛地冲上前，几乎疯魔一般，红着眼怒视着跪在地上的元恒。
她怒不可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五指骤然收紧，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金銮殿。
她的手掌用尽了力道，几乎将所有愤怒都倾注其中。
可她面前的元恒，依旧稳稳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既未闪躲，也未反抗，而是实打实地接下了这一巴掌。
“你个逆子！！”
被掌掴的半边脸很快浮现出清晰的掌印，可元恒只是抬起眼，目光沉静地望着她。
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冷漠与一丝……悲悯。
“母妃，收手吧……”
他的语气温和，甚至可以说是近乎恳求。
可这句话，他已经对她说过了无数次。
他曾试图劝她，不要再执迷不悟，不要再沉溺在这场无休止的争斗之中。
可是她从未听过他的劝告。
在她眼里，元恒生来就要强过元成，该坐上那张龙椅，就该成为天下之主。
“你是本宫的儿子，皇位理应是你的。”
她一次次地告诉他。
哪怕元恒曾经不止一次地表明——他不愿意。
可从来没有人听他的，没有人关心他的意愿。
今日，他终于再一次开口，面对满殿震惊的大臣，他一字一句道，
“母妃，我不愿做背叛父兄之人。”
这句话一落，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淑贵妃的脸色陡然惨白，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眼中满是怒火，声音近乎歇斯底里，
“那你就要背叛我？！”
“我才是那个生你养你的人！你竟然为了元成，宁愿站到本宫的对立面？！”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愤怒得几乎发狂，一双猩红的眼睛狠狠盯着元成，咬牙切齿地指着他道，
“他！他才是害了你父皇的罪魁祸首！”
“你父皇如今还昏迷不醒，都是拜他所赐！”
“是他行巫蛊之术害的你父皇！！”
她的声音凄厉，几乎要震破整个大殿。
众臣被她这番话震得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不少人露出迟疑之色。
而此时——
金銮殿后，一道沉稳而冷冽的嗓音，缓缓传来——
“贵妃……是说这个玩意儿吗？”
众人猛地循声望去，只见沉重的殿门之后，有人缓缓走出。
明黄色的龙袍，绣着金龙盘踞，步履沉稳，威仪天成。
那是一张苍白却不失威严的脸，岁月在他眉间刻下沉稳冷峻的痕迹。
而此刻，他身后的郑禄，手中托着的托盘上正放着一只玉瓶。
——正是淑贵妃口中所谓“巫蛊之术”的罪证。
众人霎时震惊，心神俱震。
宣帝，竟然……醒了？！
……
满殿文武百官尽数愕然，整个金銮殿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唯独元成与元恒，神色沉稳如常，对宣帝的突然现身，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元成微微后退一步，随即与元恒并肩而跪，衣袍拖曳在雕金龙纹的地面上，姿态恭谨而肃穆。
两人齐肩而跪，齐声道，
“儿臣叩见父皇！”
虎符仍稳稳地握在元恒手中，掌心微微收紧。
宣帝迈步向前，步履沉稳，气息从容，丝毫不见病容虚弱之态，反倒透着一股帝王独有的威严与气势。
他站定在兄弟二人面前，抬手接过虎符，沉甸甸的重量在掌心压实。
宣帝微微颔首，目光深邃，锐利如刃，扫过跪在身前的元成与元恒，唇角勾起一丝难得的笑意。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两人的肩，声音低沉有力，透着发自内心的欣慰——
“好！很好！”
“朕的儿子，都没让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