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渊如雕像般蹲在多塔身边，金色的眸子冷静地锁定着阿泽。
而阿泽则垂着手，静静地看着它，脸上没有丝毫畏惧。
元知知心里一紧，生怕苍渊吓到阿泽，连忙冲过去，急急地摆手解释，
“那个……羊的银……”
她话音未落，阿泽却已经低头，冲她温和地笑了笑。
眼神里没有一丝疑问，也没有惊讶。
他没再追问什么，熟练地跪坐在炕边，继续给多塔检查伤势。
元知知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回头看了一眼苍渊，
【小苍苍，别吓阿泽，他是好人。】
苍渊瞥了她一眼，缓缓地收回目光，微微扇了扇翅膀，重新窝在多塔身边，继续沉默地守护着。
屋内恢复了平静，只有药草的香气缓缓飘散开来。
……
而另一边，小白已经将信带给了元昭。
元昭打点准备好，便带着元祁玉和元南安装作商队准备出发。
离开前，元恒和元宣送她们到城门。
哪怕商队里基本都是霍衍和元恒的暗卫，可元恒还是不大放心。
元昭看出他的担忧，只同他道，“你好好守着凉州城，宣儿我也交给你了。”
元恒点点头，视线转向另一边，元宣正与元南安站在一旁，似乎还在絮絮叨叨地交代着什么。
这次远行，向来形影不离的两人难得要分开这么长时间，元宣心里早已憋得慌，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然而，元南安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眼中满是对即将到来的旅途的期待，丝毫没有分离的不舍。
这让元宣更是郁闷不已，却又只能压下所有情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
“南南，北羌多沙漠，气候恶劣，不宜久留。”
“南南，那边吃食简陋，许多都是你不喜欢的……”
“南南，战事紧迫，凉州城也需要你……”
一旁的元祁玉听着这些念叨，几日下来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
他眨巴着眼睛，一脸揶揄地插嘴道：“恐怕是宣哥……更需要二姐姐吧！”
元宣的脸色瞬间僵住，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
他嘴唇嗫嚅了半天，才低低地咕哝出一句，
“南南……事情结束就早些回来……”
元南安正擦拭着手中的长枪，闻言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拍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我定然不会久留的！”
说罢，她爽快地翻身上了马车，目光坚定，只当这趟旅程是寻常的远行，并未多想。
元昭抬眼看向远方，微微颔首，随后沉声道：
“出发！”
马蹄声响起，车轮缓缓碾过青石街道，一行人渐行渐远。
元恒和元宣站在城门处，目送着车队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
风拂过衣角，元恒叹了口气，扭头看了一眼元宣，笑着打趣，
“行了，收收你的魂，赶紧回去吧。”
元宣看着远去的马车，目光微动，终究还是没有说话，沉默地转身，朝凉州城内缓步走去。
……
此次出行，正好周山还在凉州城，所以元祁玉又把他找了回来。
元昭心中挂念着元知知，一行人赶得急。
在大成境内还算顺利，过了边关，他们一群人低调和其他来往北羌的商贩混在一起。
眼下据说玉城那边已经打了起来，只有凉州城这边的路还没有封。
但看时局紧张，从前来往两国的商人都在抓紧时间回去，生怕哪日这边也打起来了无家可归。
元昭这队人中规中矩，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没有格外引起注意。
逢人问起，周山只说想趁乱做最后一笔生意，怕生了战事后吃不上饭。
这也是人之常情，其他人只夸他“富贵险中求”，并未多做追问。
就这样，马车一路颠簸，终于抵达了小月城。
行至朝园地界，元昭掀开车帘，目光落在半山腰上的废墟。
那里已然成了一片死寂，焦黑的土地上满是被烈焰吞噬过的痕迹，残垣断壁间，荒草枯萎。
她凝视着那片残破的景象，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未曾想自己竟会再度回来。
小月城已然戒备森严，周围皆设有岗哨，唯有城门是唯一的出入通道。
想要寻找元知知，他们别无选择，必须穿城而过。
商队排成一列，缓缓向前，城门口的士兵正逐一搜查，每一辆马车，每一张脸，都被仔细比对。
墨玉眼尖，看到士兵手中拿着画像，心中顿时涌起不祥的预感。
他压低声音，隔着车帘提醒元昭，
“东家，您脸上的疮……好了吗？”
元昭心头一紧，微微掀开帘子一角，眸色沉沉地扫过城门口的情形，眉宇间闪过一丝冷意。
她垂眸思索片刻，又俯身检查了一番元南安和元祁玉的装束，确保没有露出破绽，又迅速将小白塞进包裹，严严实实地系好。
一切收拾妥当，商队已然行至城门。
元昭整理衣衫，牵着两个孩子缓步下车，低着头，尽量让自己显得不引人注目。
士兵围上来，先是细致地翻查了马车和货物，确认无异常后，才沉声问道，
“这些货物都是什么？”
周山躬身作揖，笑着应：“官爷，都是些药材和布匹衣裳，从东边运来的。”
士兵挑起几袋药材，沉吟着蹙眉：“这么多药？”
周山连忙堆起满脸讨好，赔笑道，
“哎哟，官爷，您也知道，这仗打起来，药材可是个紧俏货，我们这也是给军中兄弟们尽点心力。”
说着，他眼疾手快地摸出两瓶伤膏，悄悄塞到士兵手中，压低声音，
“您守城辛苦，有时磕着碰着的，这药好使得很。”
士兵接过药，微微一顿，瞟了他们一眼，最终还是挥手，
“放行。”
元昭始终低垂着头，紧握元祁玉的小手，平静地跟着队伍穿过城门。
好像只是一个普通商贩的妻子，谨小慎微，不敢多言半句。
眼看即将走出城门，身后却猛地传来一声厉喝——
“慢着！”
元昭的心猛然一紧，脚步微微一滞。
同时她感受到自己拉着的元南安和元祁玉的手不由得一缩。
她轻轻捏了捏他们，示意他们安心。
只听得身后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转过来！抬起头来！”
元昭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