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速将此喜讯送往西域,务必让祖父和姑丈第一时间得知。”
杨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随着首次迁徙百姓的名单最终敲定,他只觉心中一块巨石落了地,满心都被成就感填满。
虽说这过程中,着实借助了姑丈那如日中天的光环,可不管怎么说,事儿终究是成在自己手上,这让他颇为自得。
“殿下,”
魏征在一旁站定,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那……您的事儿呢?”
他目光炯炯,带着几分审视,之前殿下可是亲口答应要娶几位女子的,怎么如今却如石沉大海,没了动静?
莫不是想要反悔?
杨侑微微摇头,神色间透着几分无奈,缓缓开口:
“时机未到啊,况且我心仪之人,须是这般模样……”
他顿了顿,似在斟酌用词,
“并非我不愿成婚,实则是一直未遇良人。
我所求并不苛刻,相貌才情皆可抛却,出身亦不宜太过显赫,唯端庄二字最为要紧。
像我姑姑那般脾性,断然不行,活脱脱一个泼辣妇人,也只有姑丈能降得住她。”
魏征默默瞧了杨侑一眼,心底暗自腹诽。
说了半天,这跟没说有何分别?
整日身处皇宫,又不愿娶高门贵女,如此一来,合乎条件的女子能有几个?
这分明就是不想娶,故意寻些借口推脱罢了。
罢了罢了,看来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是拿殿下没辙了。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世上总归是有人能治得住他的。
出了皇宫,魏征迈着大步,径直朝天策府方向走去。
此时,武浊正领着一帮兄弟,热热闹闹地往外走,老远就瞧见了魏征那熟悉的身影。
他脸色一变,忙不迭地转头吩咐:
“是那老倔头来了,你们先顶上,本王且寻个地方躲躲。”
在武浊心中,这世上能让他心生畏惧之人寥寥无几,父亲武信与姐姐武澜自是排在头两位。
而魏征,竟比杨如意还让他发怵,每次见着,都忍不住发愁。
“怀默,站住!”魏征目光如炬,一眼就瞧见了这一众少年,当即高声喝道。
“是先生啊……”
程怀默身形一僵,缓缓转过头来,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爹上战场去了,您要是找他,可得往西北方向去。”
“哼!”
魏征脸色一沉,满脸严肃,
“你们这般白日成群结伙,在街头晃荡个什么劲儿?”
他心里门儿清,眼下这个时辰,正是国子寺授课之时,这帮小子却逃课出来,由程家长子带头,如此不务正业,怎生了得?
“呃……”
程怀默挠了挠头,站在原地,嗫嚅着,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其余人等也都耷拉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可唯独不敢在魏征面前放肆。
这老头儿倔得像头老牛,当初连陛下都敢当面顶撞,他们要是敢不敬,保不齐哪天就被他找上门去,到家里一通说教。
“即刻去国子寺报到,前些时日布置的课业,给我重新抄写三十份!”
魏征毫不留情,目光扫向程怀默,
“还有你,程怀默,你身为带头人,罪加一等,多抄写二十份。
另外,我再送你一份‘大礼’。”
说着,他俯身从路边捡起一根树枝,目光冷冷地看向程怀默。
程怀默见状,心里“咯噔”一下,却也不敢违抗,乖乖走上前去,伸出手来。
“啪!”
树枝重重地抽在程怀默手上,
“这一抽,是罚你不务正业。”
“啪!”
又是一下,
“这一抽,是罚你小小年纪便结党营私。”
“你父亲能有今日的成就,那是一步一个血印,拼死拼活打拼上来的。
甭管你如今身份何等高贵,都莫要忘了祖祖辈辈的艰辛。”
魏征语重心长,眼中透着失望,
“你父亲是个有担当的人,反观你,我看未必。”
树枝接连落下,程怀默咬着牙,前面几抽,他认了,可听到最后那句说他没担当,他心里就不服气了。
他为了武浊甘愿背锅,这般义气,还不算有担当吗?
“行了,都赶紧散去吧。”
魏征抽打完程怀默,将手中那根还带着几分凌厉气息的树枝随手一扔。
而后摆了摆手,那威严的模样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一瞬间,众人如蒙大赦,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皆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忙不迭地作鸟兽散。
魏征则整了整衣袍,迈着大步继续向天策府内走去,全然不再理会这些灰溜溜的小子们。
片刻之后,武浊的身影缓缓从一旁的隐蔽处显现出来。
“王爷,我这可是实打实替你挡枪了。”
程怀默苦笑着抬起手,脸上满是无奈,只见他的手心和手背此刻已是通红通红的,一道道红印触目惊心,那是树枝抽打过的痕迹。
“嗯。”
武浊只是闷声应了一句,若是往常,他定会嘻嘻哈哈地凑上前去,跟程怀默打趣几句,调侃调侃这“惨烈”的遭遇。
可此刻的他却仿若霜打的茄子——蔫了,整个人沉默寡言,眼神黯淡无光,透着几分旁人从未见过的落寞。
“王爷,怎么了?
别听那老倔头的话,他就是爱管闲事。”
豆卢家的小子瞧出武浊闷闷不乐,心下揣测想必是魏征方才那一顿训斥扫了大家的兴,于是赶忙上前劝慰。
武浊却仿若未闻,只是怔怔地望着远处天策府高悬的那块匾额,那三个大字在日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醒目。
这座天策府,可是他父王一刀一枪、出生入死打拼出来的,府中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凝聚着父亲的血汗。
他心里明白,魏征方才对着程怀默说的那一番话,看似是在教训怀默,实则字字句句都如重锤,狠狠砸在了他的心上。
想必魏征老早就瞧见了他的身影,故意借着教训程怀默之名,来旁敲侧击地警醒他。
自从曾祖父离世后,父亲又常年征战在外,家中鲜有人能约束他。
他就像脱缰的野马,在这东都洛阳肆意驰骋,久而久之,竟成了东都一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