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维明心中激荡,抬眸看向说话那人,“女儿,你可有把握斗倒那元五郎?”
温婉淡淡一笑,“听程允章说,元六郎相比这位元五郎,可算是草包一个。元五郎…十分难缠。”
一时之间,两人皆陷入沉默。
一个元六郎已经叫温家摇摇欲坠,再来个凶悍的元五郎,他温家如何经受得住?
温维明想打退堂鼓。
可瞅一眼嘴上说着“难缠”,可眼睛却跃跃欲试的女儿,他终究偃旗息鼓。
元五郎不好对付,难道他这黑心眼的姑娘就好对付了?
到时候指不定谁遭罪呢!
忽然,门“哐当”一声被人豪迈踹开。
柳姨娘踏入门内,柳叶眉狠狠拧起,“怕什么!若元五郎敢来,我就让我娘家兄弟捆了他!”
温婉压住唇边笑,“姨娘刚不是说不听不看吗?”
柳依依抠抠头,瞪温婉一眼。
咋能说不听就不听?说不看就不看?
温维明宠姑娘,鲜少在两个姑娘跟前沉脸。刚才柳姨娘一看温维明那脸色,就知道家中有大事发生。
话倒是放得豪迈,可心里实在百爪挠心,因此柳姨娘悄悄折返躲外面偷听了个全须全尾!
温维明叹气,“打打杀杀解决不了问题。”
温婉道:“父亲说得对,程家那贡酒出了问题,到处找替代酒坊,指定是瞄准了咱们家。”
“不对啊——”柳姨娘眨巴眼,一脸迷惑的看向温婉,“大姑娘你是姚老先生的义女,程允章是姚老先生的学生,你两师兄师妹,说是一家人也不为过。这不看僧面看佛面,元家为何还要苦苦相逼?他们就不怕惹怒了姚老先生?”
温婉闻言眼睛“唰”的一下亮了。
不是,她和温老爹合计半天,怎么就没想过打人情牌?
是啊,她如今非比寻常,不说山鸡变成了凤凰,一只小天鹅总是有的吧?
她和程允章就是异父异母的亲生兄妹啊!
这一家人…再巧取豪夺…不合适吧?
温维明显然也愣住了,今日认亲之事匆忙,两人还没有从身份认知中转变过来,是以完全没想到这一层。
这回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
温婉连忙向温老爹投去一瞥,“爹,那咱们多请文曲星吃几回饭,关系套近乎些?”
温老爹却想得更多,“不然再托人送些礼物去播州程家,挑明两家的关系,元老夫人纵横商场数十年,程允章又是她的独子,看在你和姚老先生这层关系上,她定能约束元家三房!”
妙啊!
妙啊!
酒坊危机这…就解决了?
温婉笑着对柳姨娘说道:“姨娘,多谢有你,你这一条计谋当真是釜底抽薪!”
柳姨娘有些懵,“这咋就扯到计谋上了?不是人之常情吗?”
不过瞧着父女两都高兴,柳姨娘也自觉干了件好事,只不过瞧大姑娘那神情,全然不像是刚死了男人。
柳姨娘转瞬一想,这样更好。
反正姑爷和大姑娘就相处就几个月,说不定感情没那么好。既感情一般,姑爷死了倒也不伤心。等过个一两月,她再提重新招赘之事。
大姑娘还年轻,可不能守寡。
寻常男儿死了老婆,一年后就能续弦。虽说大姑娘是个女儿家,可温家将她当香火养,咋就不能再招赘了?
嗯,这回不同上一次,可得精挑细选,选个大姑娘喜欢的。
等几个月后姑娘生了孩子,再慢慢的寻个体贴的男儿,如何不能将日子过起来?
次日,赵恒出棺。
棺材里只有几件赵恒生前的衣裳,几个身强力壮的温家族人将其从温家宅院抬出,落到温家祖坟处。
温婉是女子,又怀着身孕,实在不好前往祠堂和祖坟,便由温老爹代为将赵恒落土为安。
温婉和几个妇人只能将赵恒棺材送到城外,便止步不前。
回到空落落的宅院,温婉撇下几人,独自去了后院的演武场。
她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前两日吊唁的人多,温婉只能将后院腾扫出来大摆酒席,练武场被拆卸一空,赵恒平常惯用的兵器全都收走入库,空荡荡的后院…不过一日,便再也没有赵恒留下的痕迹。
就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她的生命力。
从前种种,黄粱一梦。
从此以后。
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
无人与我捻熄灯,无人共我书半生;
无人陪我夜已深,无人与我把酒分;
无人解我心头梦,无人愁我独行路。
她喜欢赵恒吗?未必。
她只是贪恋他的肉体,喜欢他不吵不闹的做她手里的洋娃娃,喜欢他乖巧的听自己摆布。
可如果这洋娃娃有了自我意识,并开始脱离她的掌控,那么她只能毫不留情的弃之!
不听话的花瓶赘婿,要来作甚?
小娘子的脸色逐渐坚毅。
她不后悔,若重来一遍,她依旧如此!
红梅在门外候着,见自家姑娘脸色不佳,也不敢说话。
温婉取下腰间的香囊,那是一开始屠二爷把赵恒捡回来的时候,她从赵恒腰间取下做身份确认之用,阴差阳错之下,赵恒凭借这香囊将她认作妻子,她顺水推舟哄骗他成了温家的女婿。
如今赵恒已经离开,再留着这香囊…叫人厌烦。
她将香囊递给红梅,脸色凄凄,“收起来吧。睹物思人,叫人怪伤心的。”
红梅应一声,又听温婉吩咐,“让人把宅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一番,姑爷的东西全都收起来放库房去。”
唉。
姑娘这是伤心得…连姑爷的东西都不能瞧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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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恒的丧事一过,温家这场闹剧正式落下帷幕。
温婉怀孕,几个人都苦口婆心的劝她修生养息,温老爹终于被大孙子鸡起来了,主动掌管起酒坊的一摊子事,而柳姨娘则做起了温宅大掌事,日子似乎和温婉刚穿越来时一样。
只不过她肚子里多了个孩子。
温老爹和柳姨娘也没了婚姻这层关系。
酒坊的员工们得了温老爹的授命,鲜少有来打扰温婉养胎,只不过温婉闲不住,操心酒坊那边开发葡萄酒的进度,赵恒的后事办完没两天,她便偷摸叫来了马昌顺。
马昌顺也挂念葡萄酒的事儿,早就想和温婉暗通曲款,温婉一招呼,他就立刻用水囊悄悄装了葡萄酒来请温婉试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