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呈秀伸出两个手指,作了个手势道:“其次,微臣曾经仔细研究过建虏,刘兴祚在建虏中的地位不低,他因为聪明伶俐,又能带兵打仗,深得建酋努尔哈赤的器重,自投降建虏以来,先后参与了萨尔浒、沈阳、辽阳等等战役,此外他还帮建虏抓捕渔民、修筑工事,可以说是为建虏屡立功勋,为此努尔哈赤把他抬入正红旗,赐了个满州名字叫爱塔,还将自己的孙女嫁给他,他在建虏那里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为何要重返大明,刘兴祚完全没有这个动机么!”
天启皇帝微微点了头,脸上露出赞许的表情道:“看来崔爱卿对辽事是下过功夫的,朕想听听还有一个理由是什么?”
张惟贤此时也被崔呈秀折服,心道:“虽然这个崔呈秀是阉党的军师,帮魏阉做了不少坏事,但就凭借他今天说的这番话,看见此人确实‘见多识广’、‘能言善辩’,怪不得能得到魏阉的重用!”
崔呈秀得到天启皇帝的赞许,越说越兴奋地道:“微臣曾经作过一番研究,发现在建虏发展过程中,有三个汉奸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天启皇帝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道:“朕还以为建虏全是靠满洲、蒙古人打天下,谁知道还有汉人帮助他们,爱卿速将此三个逆贼的情况,细细地给朕说来!”
“刘兴祚便是其中之一,但他只能排在末尾!排名第二乃是佟养性,第一的大汉奸乃是李永芳!”崔呈秀伸出一个手指“仰扬顿挫”地道:“先说排名第二的佟养性,他本是抚顺经商,在努尔哈赤未露反迹之前便与他来往很密切,因此被人举报下狱,万历四十二年,时任辽东巡抚的郭光复,派他去努尔哈赤那里做奸细,结果他反过来出卖了郭光复,带着全族投靠努尔哈赤,努尔哈赤将孙女嫁给他,他从此‘死心塌地’地跟随努尔哈赤。”
张惟贤脸上露出痛恨的表情,插嘴道:“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确实可恶,难怪崔大人把他列为二号汉奸,但不知道崔大人说的这三个汉奸与刘兴祚归附有何联系?”
“张大人真是个急性子,且听我将头号大汉奸李永芳的事情说完,便知道我的意思了。”
崔呈秀笑道:“李永芳曾经担任我朝抚顺千户所游击,这人身受皇恩,却不思报答,反而与努尔哈赤暗中勾搭。抚顺本是我朝为防范努尔哈赤修建的重镇,城墙修筑坚固、防具准备得很充分、兵力也颇为雄厚,努尔哈赤知道我朝只要扼守着抚顺,就如同捏往他的咽喉。所以努尔哈赤一起兵,就直奔抚顺而来。”
张惟贤顺着崔呈秀的话试探道:“如果像崔大人这么说,努尔哈赤就算打下抚顺,恐怕也会损失不少吧?”
崔呈秀摇了摇头道:“张大人说错了,努尔哈赤不但没有损失兵马,反倒大有所获!”
这下连天启皇帝又来了兴致,追问道:“这又是为何呢?”
崔呈秀绘声绘影地道:“努尔哈赤对李永芳实施了劝降,努尔哈赤是这么说的:‘明朝曾经帮助叶赫部落对来对我们,我这次率兵来抚顺是讨回公道的。你的确是个人才,可惜还不是我的对手,你如果投降我,我会提拔重用你,你如果抗拒我,就算我想放过你,我手里的弓箭也不会认人。我如果连抚顺都打不下来,还兴起什么兵马。’”
胡子睿叹道:“这番话中有威逼又带着利诱,可谓话中有话,这个努尔哈赤虽是我朝的仇敌,但也称得上是一代枭雄啊!”
众人一致点头同意。
张惟贤追问道:“李永芳就这样被努尔哈赤劝降了?”
“确是如此,李永芳后来被努尔哈赤封为总兵,还嫁了个孙女给他,堪称我朝官兵投降建虏的第一人,这个恶例一开,‘后患无穷’啊!”崔呈秀点了点头道:“李永芳后来参加了浑河血战,重金贿赂了炮手,本来白杆军将八旗兵打得‘落花流水’,要不是他指挥炮手轰击白杆军的阵地,我军此战未必会输!”
张惟贤摇了摇头,带点失望的表情道:”虽然崔大人口才了得,将当时的情景描述得‘栩栩如生’。但我还是没能从崔大人的口中听到李永芳、佟养性这两个汉奸与刘兴祚归附的事情有何联系?”
“微臣曾任登莱巡抚,对于建虏之事了有所耳闻目睹,且让我猜猜崔大人的意思。”
袁可立不甘让崔呈秀一个人出风头,正好借着天启皇帝的话头,顺势接过了话题,他抑扬顿挫的道:“建虏八旗不过几万人而已,真要跟我朝硬拼,须知‘杀敌一千、自杀八百’,他们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几个钉,努尔哈赤如此重视这个李永芳,是想收‘千金买马骨’之效,分化我军斗志,李永芳也知道自己的作用,帮助建虏收买了不少将领、士兵。”
胡子睿恨恨地道:”这个努尔哈赤,是想打心理战,起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真是狡猾!“
袁可立又道:”李永芳也是个心甘情愿‘助纣为虐’的人,当年他主动联系王化贞表示愿作内应,王化贞轻信了他,李永芳不仅将我军的兵力布置、作战意图等机密透露给努尔哈赤,更反过来收买了王化贞的得力部下孙得功,让他在阵前倒戈,害得我军惨败而归!“
胡子睿恨恨的道:”李永芳,这个奸贼,有朝一日让我捉到你,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信王安知这个刘兴祚不是另一个李永芳呢,意图打入我朝登莱镇内部,再建立一次奇功呢?“崔呈秀闻言,仿佛逮到了机会讽刺胡子睿道:“俗语说得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信王须知,建虏对登莱镇的牵制作用可是一直耿耿于杯。”
天启皇帝、袁可立、张惟贤闻言,都默不作声,显然是认为崔呈秀说得在理,一时之间,众人皆把怀疑的目光投向胡子睿,场上的气氛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