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烛火摇曳,将整个房间映照得灯火通明。相关文武大臣身着朝服,早已齐聚于此,神色严肃,见李景炎稳步踏入,众人纷纷撩起衣摆,跪地行礼,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景炎一袭龙袍,身姿挺拔,抬手轻轻一挥,示意众人平身。他径直走到那威严的龙椅前,缓缓坐下,目光如炬,扫视一圈下方的臣子,沉声道:
“克烈部此举,攻打的是北境的哪条防线,兵力几何?
兵部尚书上前一步,整了整衣冠,拱手奏道:“陛下,据前方探报,克烈部此次纠集了旗下数部精锐,五万铁骑……攻雁云防线……”
“五万兵力。”李景炎心下了然,此防线位于燕国北疆山脉与草原的交接处,恰似一条蜿蜒的巨龙横卧在天地之间,是朝抵御北方游牧部落的重要屏障之一。
雁云防线沿山势而建,沿线还分布着金锁关、铁壁堡等重要关隘,金锁关两山夹峙,中间仅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可供通行,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铁壁堡城墙高大厚实,由巨石垒砌而成,坚固无比,是除了正北方向凌阳关防线外,燕国第二条重要的西南防线,第三条则是位处东南的,苍龙山防线,是燕国抵御北方草原大规模入侵的三条最重要防线。
李景炎微微皱眉,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扶手,一下又一下,似在叩问局势:“我朝在北疆雁云防线,前线三大卫城的驻军目前能有多少可堪一战?”
三大卫城,呈现品字型,是雁云防线,抵御草原骑兵的前三颗钉子。它们彼此呼应,相互支援,构成了一道坚固的防御体系,在抵御克烈部等草原骑兵的侵扰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宁朔卫城位于雁云防线的左翼,地势较高,可俯瞰大片草原,是防御敌军从左翼迂回包抄的关键。一旦发现敌军动向,宁朔卫城可及时发出信号,通知其他卫城做好防御准备,同时利用地势优势,以滚木礌石等手段打击来犯之敌。
靖边卫城处于雁云防线的中路,是正面抵挡草原骑兵冲击的核心堡垒。这里城墙高大坚固,城门厚实,设有多重防御设施。靖边卫城还储备了大量的粮草和军备,另外两老城的补给中心,能为其他卫城提供物资支持。
安远卫城位于雁云防线的右翼,靠近山脉与河流交汇处,既能借助河流作为天然屏障,又可依托山脉进行防守。安远卫城的驻军擅长山地作战和水战,可阻止敌军从右翼通过河流或翻山进入防线内部,与宁朔卫城和靖边卫城形成掎角之势,共同守护雁云防线。
这三大卫城犹如三把利刃,深深地插入西南草原与燕国北疆的交界地带,让草原骑兵不敢轻易进犯,是保障北疆西南安全的重要前哨军事据点。
李景炎的目光投向镇侯北次子、年轻将领冷御。
冷御身姿矫健,面容坚毅,听闻陛下问询,立刻出列,单膝跪地,抱拳回应:“回陛:“陛下,北疆雁云防线的前线三大卫城分别是宁朔卫城、靖边卫城和安远卫城。其中,宁朔卫城原有驻军一万,经几次冲突后,现能即刻投入战斗的约有七千余人;靖边卫城原本驻军八千,如今可堪一战的大约五千五百人;安远卫城驻军稍多,原驻军一万二,目前能参战的有九千余人。三大卫城加起来,可立即投入战斗的兵力共计两万一千五百人左右。”
兵部尚书也上前补充道:“陛下,三大卫城虽有这些兵力,但因分散驻守,且要兼顾卫城防御及周边巡逻等任务,又因河北河南朝中奸佞的干预,兵力一直未得到充分补充,想要彻底抵御克烈部五万铁骑在雁云防线的前趋攻势,兵力调配和协同作战方面还存在诸多困难,需尽快统筹安排。”
李景炎闻罢此言,眉峰紧蹙,暗自思忖,眼下这两万有余的兵力,相较于克烈部那五万身经百战的精锐而言,实在是相差悬殊,要想与之长期抗衡,无疑有些力不从心,当务之急,确实急需增派援军。
李景炎的眉头皱得更深,他深知局势严峻,沉思片刻后,又问:“粮草军备可还充足?”这粮草军备,可是战争的命脉,一丝一毫都关乎生死存亡。
户部尚书忙不迭上前,启禀道:“启禀陛下,粮草方面,各城粮仓尚有储备,糙米、粟米,短期内可支撑北疆战事所需。只是长期来看,若战事陷入胶着,后续补给需加紧筹备,军备上,兵器甲胄库存尚可维持一阵。”
李景炎缓缓起身,在殿内踱步,龙袍下摆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良久,他停下脚步:
“传朕旨意,即刻调北方,龚州三卫精锐援军赶赴北疆雁云防线,支援三卫城。着令户部务必保障粮草运输顺畅,开辟专门通道,加派人手护送,沿途关卡不得有误,务必让粮草准时无误地抵达前线。”
李景炎说罢,目光坚定地扫过众大臣,那眼神中饱含着信任与期许,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龚州军,先帝提防北境边军主帅冷继业,所埋的钉子之一。
大臣们见状,纷纷高呼:“遵旨。”
……………………
众臣正商讨间,一名小太监匆匆入内,跪地禀报道:“陛下,克烈部二王子,携使团,此刻已在宫门外等候,说有要事求见陛下。”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冷然,仿若瞬间被一层冰霜所笼罩。大臣们面面相觑,眼中皆是忧虑与愤懑交织之色。
李景炎眼神一凛,心底暗道:“这戏码,终究还是来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心中冷哼:表演开始了,旋即冷笑道:“来得倒巧,朕正要会会他。传,让他们进来。”
不多时,沉重的殿门缓缓推开,一阵春风裹挟着凛冽之气呼啸而入。只见一位身形高大、身着胡服、眼神桀骜的男子大步走进御书房,他身上的皮裘散发着草原的粗犷气息,腰间束带镶嵌的宝石在微光下闪烁着冷芒,身后跟着两名随从,亦是一脸冷峻,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二王子微微躬身,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那姿势透着敷衍与傲慢,操着生硬的汉话说道:“大燕皇帝,久仰久仰。”
李景炎端坐于上,龙袍加身,威严自生,目光如炬,仿若能穿透人心般凝视着他:“克烈部,遣使而来,却又犯我北疆,究竟意欲何为?”话语如冰刀,直直劈向对方。
克烈部二王子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那笑容里藏着算计与贪婪:“皇帝陛下,我部不过是想拿回原本就属于我们的土地,你们大燕这些年不断在北疆扩张,挤压我们的生存空间,我部族人苦不堪言,此番前来,若皇帝陛下肯归还北疆雁云地区,我部即刻退兵,日后还愿与大燕永结友好,通商互利。”
殿内大臣们闻言,顿时怒不可遏。吏部尚书王大人气得胡须直颤,上前一步,怒声斥道:“荒谬!北疆之地,自百年起就已纳入我大燕版图,何来归还一说!我大燕历代君王励精图治,守土开疆,多少将士血洒北疆,才保得一方安宁,岂容你这黄口小儿信口雌黄!”
户部侍郎亦是满脸通红,接话道:“这分明是克烈部的狼子野心,欲壑难填,陛下万不可答应!一旦开此先例,周边各部必群起效仿,我大燕江山将永无宁日!”一时间,大臣们纷纷附和,声讨之声不绝于耳。
李景炎抬手制止了大臣们的愤怒斥责,他深吸一口气,装作压下心头怒火,盯着克烈部二王子,缓缓开口:“二王子,北疆之地,乃我大燕将士用鲜血与生命守护多年,岂容你轻言说取就取。你部此番无故兴兵,犯我边疆,就不怕我大燕天兵一怒,踏平你克烈草原?”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仿若携带着千钧之力。
克烈部二王子却丝毫不见惧色,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在殿内回荡,震得房梁上的尘土簌簌而落。笑罢,他眼中闪过一抹阴鸷:“皇帝陛下,大话谁都会说,如今我三十万雄兵陈于北疆,你大燕可有必胜的把握?若是交战,生灵涂炭,两败俱伤,倒不如各退一步,化干戈为玉帛,于你我双方都有益处。”
说罢,他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似乎笃定大燕君臣会在他的威胁下屈服。
李景炎,面露冷笑:“三十万雄兵?哼,二王子,你莫不是在这吓唬朕吧。朕的眼线早已遍布北疆,你部所谓的三十万大军,其中有多少是老弱病残充数,又有多少是临时强征、未经战阵的新兵,以为朕不知?”
他微微一顿,目光如寒芒扫过克烈部二王子,接着道:“我大燕历经数代帝王苦心经营,文治武功昌盛。如今朝堂之上,良臣猛将如云,边疆防线固若金汤。我大燕儿郎,哪个不是自幼习武,枕戈待旦,怀着满腔热血,一心只为保家卫国。”
李景炎站起身来,龙袍一挥,尽显威严:“再说粮草辎重,我大燕地大物博,仓廪充实,足以支撑数年征战。反观你克烈部,逐水草而居,一旦战事胶着,冬日苦寒,草场冰封,牲畜无食,你们的后勤补给又能支撑几日?怕是不需我大燕天兵主动出击,你们内部便要自乱阵脚。”
他踱步向前,步步紧逼,直逼得克烈部二王子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你今日携使团前来,本应是诚心求和,却反倒用这等低劣手段妄图胁迫朕割地。北疆雁云地区,是我大燕将士们用鲜血与生命一寸寸守护多年的疆土,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铭刻着他们的英魂,岂容你轻言说取就取。若真要开启战端,朕定倾尽举国之力,让你克烈部知道,犯我大燕者,虽远必诛。!”
殿内气氛瞬间如紧绷之弦,一触即发,大臣们皆握紧双拳,怒视着克烈部使团,好似只等李景炎一声令下,必将其拖出去剁成肉酱,喂狗。
下方使团成员中,大王子安排的亲信见这一幕,心下暗自得意,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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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前。
皇宫,某处偏殿。
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雕梁画栋间诡谲跳动。燕国皇帝高坐龙椅之上,明黄的龙袍仿若吸纳了所有光芒,威严得让人不敢直视。
阶下,克烈部二王子昂首而立,一身皮裘裹身,散发着草原的粗犷气息,可那深邃双眸此刻却透着狡黠。
“二王子,你此番前来,你那好大哥,似乎巴不得致你于死地。”皇帝李景炎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低沉却如洪钟,在空旷大殿内回响。
二王子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微微躬身:“陛下圣明,我那兄长欲置我于死地,此番出使,在外人看来是荣耀,于我实则险途。但,这或许也是我与陛下携手的契机。”他抬眼直视皇帝,目光毫不退缩。
皇帝李景炎微微颔首,手指轻轻叩击扶手,发出有节奏的闷响,似在权衡利弊:“你欲如何合作?克烈部虽说不是铁板一块,朕凭何信你能在这乱局助朕,而非引火烧身?”
二王子上前一步,双手抱拳:“陛下,我在克烈部经营多年,麾下亦有忠心耿耿的勇士。大哥他虽得父汗偏爱,却行事残暴,我愿在归部后,将所探得的草原各部诸事情报,尽数告知陛下,助燕国他日挥师北上时,直击各部要害。”
皇帝李景炎目光一闪,审视着眼前的草原汉子:“空口无凭,朕只重行动,你既知晓此行不利,想必已有后手准备。说吧,要朕做什么?”
“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陛下,待时机成熟,我若与大哥争位,望燕国能在边境陈兵,震慑那些摇摆不定的部落势力,不令他们贸然助大哥。届时,我掌控克烈部,必与燕国永结秦晋之好,年年进贡良驹、毛皮,还可共商通商互市之利,保北境再无兵戈。”二王子言辞恳切,眼中满是渴望与决绝。
皇帝李景炎沉默良久,起身踱步而下,龙靴踏地之声仿若踏在二王子的心弦上。直至与二王子咫尺相对,皇帝才停下,目光如炬:“准你所求。但你需记住,这天下棋局,朕执黑子先行,你若敢背信,燕国铁骑定踏平克烈草原,让你族无葬身之地。”
二王子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捶打左胸,行了个草原重礼:“谢陛下成全!我以草原长生天起誓,必不负此约。”
“陛下,外臣此行,人生地不熟的,归途怕不平静,届时还需要皇帝陛下暗中照扶……”
李景炎微微颔首:“准——”
少年皇帝李景炎负手而立,目光仿若能穿透无尽虚空,静静凝视着草原克烈部二王子渐行渐远的背影。许久之后,他缓缓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深意,心中暗自思忖:这所谓的合作究竟几分真、几分假,暂且不去定论,且看日后发展,一切正如那句俗语所言——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