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晨阳心急如焚,骑着踏云兽一路疾驰,没日没夜。
三天之间,他就赶了一千里路,踏云兽虽是千里驹,却也支持不住。
他不愿去驿站换掉踏云兽,只得暂时放缓速度,在山林间休息了一夜,清晨才接着赶路。
翌日,阳光明媚,又是快马扬鞭的一天。
他到了望京郡,这里离京都,只有三百里远了。
因为战乱,这里的百姓早已流离失所,沿途家家户户都是空的,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到了后响午,天气十分炎热,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中间,变得白亮刺眼,就如熊熊燃烧的火焰,向大地倾泄着永恒的光与热。
碧空如洗,只飘着几片淡淡的云朵儿,像丝绸一样,几片连在一起。
路边的小草已经失掉了春天那种嫩绿娇翠的光泽,被晒得软耷耷地垂着枝叶,叶片上蒙了一层黄黄的灰烬,已快接近枯萎。
路面也被太阳烤出了尘土,踏云兽驰过,路上尘土扬起,留下疏疏浅浅的脚印,
正驰间,看见路边躺着几个男女,看衣着服色,都是些有资产的人,伤口血渍未干,显然被杀未久。
他知道路上定有恶人,在趁着战乱之际,出来谋财害命,寻常人已经行走不得,心中警觉,便倍加小心。
又驰了十几里,前方一股浓烟冲天而起,路上也突然涌过来数千难民,一个个拖儿带女,慌慌忙忙的奔逃,人多路窄,顿时就拥挤不堪。
他连忙下马,避在路边,见一老汉仓皇而过,就问:“大家乱纷纷的,前面出什么事了吗?”
老汉望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答话,紧接着,旁边一个十六七岁的布衣少年被人推了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
卫晨阳伸手一拉,将布衣少年拉到自己身边,又问:“你们都如此张皇,到底出了什么事?”
布衣少年惊魂不定,睁眼看着他,不知作答。
老汉怕被人踩踏,跟着避到路边:“公子,前面去不得了,快转身逃命去吧。”
“逃命?为什么?”
老汉惊惶道:“今天早上,京都被叛军攻破了,女帝下落不明,三百里之内,全是一股一股的叛军,他们十分凶悍,借口搜寻女帝下落,可烧杀抢掠什么都干,已杀了好多人。
“你快跟着大家逃命吧,不要去自投罗网啦,过去必死无疑。”
京都被攻破了,女帝下落不明?
卫晨阳大吃一惊,自己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京都破了,陛下不知去向,爹娘和妹子又怎么样了?
他有点揪心,抬头看去,只见远处烟柱冲天,直滚上半空,弥久不散,明白那里遭遇了腥风血雨,怪不得这些百姓要逃窜。
这时,又听布衣少年叫道:“大哥,你跟我们一起逃吧。”
卫晨阳往四周看了一眼,全是惊惶而逃的男女,纷纷攘攘,乱挤乱窜,明白叛军到处,摧枯拉朽,玉石俱焚,没有办法,只好避一避了。
反正京都已破,自己家人不知生死,女帝也下落不明,自己就算赶到京都,又有何用?
等女营赶上来,再从长计议吧。
他犹豫片刻,就牵着踏云兽,加入到逃难的行列。
难民们拥挤在一起,乱糟糟的往前奔逃,妇人们率先经历了乱世的残酷,路上时而有落单的妇人,被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拖走。
卫晨阳亲眼看见,岩坡下有个妇人披头散发,身边围了好几个男人。
有的妇人哭叫不休,显然不愿相从。
有的妇人贞烈,抗不过男人,就向路人凄然求救。
可惜逃命的人虽多,人人都忙着自己逃命,谁也没有心思再去管那种不要人命的鸟事。
卫晨阳虽然愤怒,可也没有办法,他孤身一人,实在是管不过来了。
正走间,旁边有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窜了过来,叫道:“好马!”又侧脸问:“公子,你就是一个人么?我们做个伴吧?”
卫晨阳一看他模样,就知道这家伙也是居心叵测,欺负自己孤身一人,想图自己的马,就没搭理,只是一脚将他踢开。
这家伙吃了一脚,不敢再纠缠他,爬起来迅速跑了。
卫晨阳牵着踏云兽,继续跟着人群鱼贯而前。
仓皇逃命的人越来越多,路上已挤得水泄不通。
一个时辰之后,前面到了山边,这里逃难的人分成了两拨,一拨沿路奔逃,一拨往山里涌去。
山路上,密密麻麻的走着很多人,就像是搬家的蚂蚁,都是逃命的,惶惶不可终日,好像靖边王的军队已到了身后,不走快一点就会没了命似的。
卫晨阳没有往山里走,见路边有座空旷的院子,看那围墙,应该是祠堂什么的,就牵了踏云兽,走了进去。
身后的路上,仍是人如潮涌。
这祠堂里,已经有不少疲累的百姓躲在这里临时歇息,东一堆西一堆的,只往隐秘的角落里躲,大家都戒备地看着彼此,也不说话。
卫晨阳看到祠堂西北角有棵大树,就过去栓好踏云兽,并在旁边坐了下来。
躲难的百姓实在太多,不一会儿,这树下就坐满了男女,有人叹气,有人哭泣,有人发愁,有人愤怒。
“你们说,那个靖边王逼得我们流离失所,他到底是人,还是恶魔啊?”
“绝对是恶魔,听说血屠定边,杀了几十万人,这次为了捉到女帝,悬赏五十万两银子、还要封三品官。”
“还有大夏英雄卫将军,就是从前那个卫家傻子,这次击败了赤焰国铁骑,还没凯旋呢,靖边王也悬赏三十万两,捉到他能封五品官。”
卫晨阳又吃一惊,没想到靖边王还知道自己这个人,并且如此重视。
他两眼微闭,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不出声,也不往他们身上看,就像事不关己一样。
“我呸,他又不是皇帝,乱封什么官?”
“兄弟,你这脑子可就不行了啊,他攻下京都、赶走了女帝,自然是要当皇帝的啊。”
“就那种恶魔,他要是当了皇帝,老百姓哪还有活路?”
“唉,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现在还说那干嘛?”
……
“各位,不行不行,这里离大路太近,实在不安全,我得赶紧走了。”
“是啊是啊,小女子也得走,万一他们追上来,我可就惨了。”有个妇人惊慌失措地附和。
这里离大路不远,许多人害怕叛军追上来乱杀乱砍,都不敢久待,休息了一会,又继续往北逃去。
天快黑时,偌大一个祠堂,就留下了卫晨阳等寥寥几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