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王宫中,一片喜气洋洋。
巴塞通王穿着绸缎新衣,手指轻轻抚摸着案几上一套莹润如玉的白瓷茶盏,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明朝皇帝是不是疯了?这等上好的丝绸,放在以往,八千钱都买不到一匹,如今竟只要两千钱!还有这瓷器,真是巧夺天工!”
摩达罗阇抖了抖身上崭新的衣袍,意味深长地说道:“大王且看,臣穿的是什么?”
巴塞通王瞥了一眼:“不就是绸缎吗?”
“不!”
摩达罗阇摇了摇头,然后说道:“臣这身衣裳并非丝绸,而是棉布。”
“棉布?”
巴塞通王一愣,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袖子,惊讶道,“我还以为是上等绸缎!这布的质地竟如此细密光滑,那些汉人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技艺?”
摩达罗阇长叹一声,神色复杂地说道:“臣命国内最顶尖的纺织匠人拆解过这些棉布,他们说,此等工艺在暹罗只有极少数老师傅能勉强仿制,但一日最多织出半尺。可汉人一出手就是十万匹!仅仅这一次交易,便已经导致上百家纺织作坊倒闭。再这样下去,恐怕……”
巴塞通王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怕什么?既然大明愿意贱卖,我们照单全收便是!让百姓都穿明布、用明瓷,岂不美哉?”
“可若有一日,他们突然提价,或者断绝贸易……”
摩达罗阇眉头紧锁,说出心中的担忧:“届时我国工匠早已荒废手艺,连一匹粗布都织不出来啊!”
巴塞通王闻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上的白瓷茶盏,说道:\"如此说来,大明低价倾销货物,是想彻底摧毁我们的作坊,让百姓放弃手工业,对他们的货物产生依赖,然后……涨价?\"
摩达罗阇沉重地点了点头:\"汉人做生意,向来精于算计。除非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否则,他们永远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如今他们宁可亏本也要把货物卖给我们,背后必有深意,不得不防啊!\"
\"可他们图什么?\"
巴塞通王猛地站起身,喃喃道:\"如果他们涨价,我们不买了便是!\"
\"对了,还有件事!\"
摩达罗阇从袖中取出一份账册,说道:\"汉人拿着我们支付的铜钱,把市面上流通的金银搜刮一空。\"
巴塞通王更加疑惑:\"他们不要香料,不要粮食,只要金银?\"
\"正是。\"
“这又是什么套路?”
两人交谈之际,卫兵进来禀报。
“大王,明朝的船又来了!”
巴塞通王问道:“什么又来了?”
“回大王,明朝又来了十几艘大船,而且是满载货物!”
巴塞通王顿时皱起眉头,说道:“这才过了一个月,他们的船来回一趟最少五个月,怎么可能?”
摩达罗阇突然意识到什么,说道:“大王说的对,明朝的船没这么快,据臣猜测,应该是前面那支船队出海之时,另一支船队已经在准备了。”
巴塞通王思来想去,虽然隐隐感觉不对劲,但是,看到桌上精美的瓷器,茶壶里清香的茶叶,还有身上舒适的绸缎,最终还是说道:“来人,准备交割!”
摩达罗阇劝道:“大王,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巴塞通王不耐烦地说道:“先吃下这批货再说!”
摩达罗阇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那种不安更加强烈。
随着货物交割,流入暹罗的物资越发充足。
终于,城南传来噩耗。
\"大王!大事不好!\"
摩达罗阇匆匆闯入王宫,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城南的织工暴动了!他们拆了官府衙门,现在正往王宫方向涌来!\"
巴塞通王诧异道:\"什么?这群刁民要造反吗?\"
\"明人的棉布太便宜,本地布商全都破产了。织工们两个月没领到工钱,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
\"混账!\"
巴塞通王猛地一拍桌子,说道:\"传令禁军,把带头的都抓起来砍了!看谁还敢闹事!\"
\"大王不可!\"
摩达罗阇急得直跺脚:\"这次闹事的有上千人,杀了他们只会激起更大的民变!臣建议,立即停止与明朝的通商......\"
\"你疯了吗?\"
巴塞通王赶忙打断,说道:\"那些精美的瓷器,上等的丝绸,还有比云朵还柔软的棉布,你让本王放弃这些廉价而精美的货物?那些闹事的织工,他们能织出这样的布吗?\"
摩达罗阇仍坚持道:\"可再这样下去,暹罗的手工业就全完了!百姓谁还织布?到时候明人一旦断供……\"
\"行了!你不要再说了!\"
巴塞通王摆了摆手,眼中闪着贪婪的光。
\"调集象兵,把这些闹事的贱民都碾成肉泥!\"
摩达罗阇看着巴塞通王决绝的背影,心中一片冰凉。
他缓步走出宫殿,望着远处升起的浓烟,耳边似乎已经听到了织工们的哀嚎。
侍卫长低声问道,脸上带着不忍,问道:\"首相大人,真的要调象兵吗?那些织工都是老实人,只是......\"
\"执行大王的命令。\"
摩达罗阇闭上眼睛,叹着气说道:\"不过......尽量少杀人。\"
当沉重的象蹄声在街道上响起时,城南的织工们正聚集在布市前。
他们高举着卖不出去的土布,愤怒地呼喊着。
\"我们要吃饭!\"
\"明布害人!\"
\"还我生计!\"
为首的织工阿南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站在人群最前方,手里捧着一匹织了一半的布。这是他最后的作品,因为有了明朝的棉布,不但精美,价格还低廉,便再也没有人愿意买暹罗的布了。
\"大家冷静!听我说!\"
阿南高声喊道:\"我们只是要讨个公道,我们要......\"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胸膛。
\"造反者,杀无赦!\"
象背上的军官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周围的百姓。
可是,阿南的死反而激起百姓们的抵抗欲,他们纷纷冲上前,要讨个公道。
紧接着,血腥镇压开始了!
象兵冲入人群,长矛无情地刺穿了织工的身体。
惨叫声响彻云霄,鲜血染红了整条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