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五位万夫长身先士卒,抚玉国的五万步卒悍然冲出了拒马阵。
而且因为早就填埋好已经挖到一半坑道的缘故,他们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朝着风雷城缓缓进发。
五万步卒,竟然没有人多说一句话。
除了整齐划一的步伐之外,就只能听到大雨落在地上的声音。
无声且肃杀!
行军过半,在燕不归的指挥下,充当前锋的一万精锐步卒已经在中路铺开层层锋线。
就如同汹涌长河之上的一线大潮,一浪高过一浪。
已经舍弃了华丽锦衣改为披上厚厚战甲的薛明海紧了紧手中的长矛,向前方眺望而去。
原本贵为悬鼓州世子,他本不该这样冲锋在前。
但是受到燕老将军那番慷慨陈词的感染,他竟然主动请缨。
虽然将自己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可他却一点都不后悔。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如今风雷城被敌国占领却久攻不下,他怎么可能冷眼旁观?
而且武道一途讲究的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薛明海困在瓶颈已久,此番身先士卒未必不是一个契机。
“就当是富贵险中求了,顺便不能丢了老爹的脸。”
这位悬鼓州世子自嘲的笑了笑,双眼之中蓦然射出森冷杀机。
以他的修为境界的目力,虽说做不到夜视如昼,却能隐约看到前方的风雷城下已经有兵马开始来回调度。
对于这样的结果,薛明海没有丝毫意外。
燕老将军固然出其不意,但是以李仲寅的老谋深算,当然也能猜到抚玉国兵甲很可能会雨夜偷袭。
而且离州的斥候绝非浪得虚名。
但即便是被发现了踪迹又能如何?
开弓没有回头箭!
今日骑兵的大败而归固然情有可原,但却让士气跌落到了谷底。
抚玉国现在急需一场胜仗来稳定军心。
所以此战绝不能败!
否则最后一口气就会被彻底打散,数万大军便会名存实亡!
距离风雷城不足三里,随着各军主将怒吼出声,无数抚玉国的步卒开始狂奔。
而就在踏入风雷城弓箭的射程瞬间,哪怕是雨声阵阵,还是能隐约听到无数弓弦密密麻麻的嗡鸣是。
箭雨冲天而起,紧接着轰然落下!
可惜只是声势浩大而已,落在步卒方阵中却并未造成太大的杀伤。
城头上的李仲寅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摇头叹息。
抚玉国骑兵固然骁勇善战,步卒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支为攻城打造的雄师所披战甲为鱼鳞甲,不仅甲片相连如鱼鳞,还内衬抚玉国独有的魔牛皮。
不同于普通的黄牛栖息在草原上,魔牛却偏偏喜好密林。
常年在密林内穿梭却毫发无损,就是仰仗外皮的无比坚韧。
所以这种经过特殊工艺制作而成的鱼鳞甲弓箭难透。
再加上大雨滂沱狂风不止,被密集的雨点砸中,又被大风吹过,箭雨的威力已经大打折扣。
可即便如此,李仲寅还是下令箭雨狂泻不止。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积少成多,能多杀几个算几个。
而且因为早就提防着燕不归会以步卒趁雨夜发动奇袭的缘故,李仲寅也并非全无准备。
当夜幕降临之时,密密麻麻的拒马后方,除了一万五千名骑兵舍弃战马在严阵以待之外,还有剩余的两百重弩陈列后方。
随着城头上有嘹亮号角吹响,守在城外的离州兵甲倏然变阵。
“不好!”
目力最佳的薛明海忽然看到那些被藏在后方的重弩,脸色顿时阴沉无比。
以重弩的贯穿力,别说鱼鳞甲如同纸糊一般,哪怕他身负即将踏入合道境界的修为挨上一箭,不死也要脱层皮!
虽然明知道接下来肯定会有无数步卒倒在冲锋的途中,但是五位万夫长却并没有丝毫犹豫,继续率领各自的兵马勇往直前。
嗡嗡嗡——
随着让人头皮发麻的道道破空声响起,一支支巨大的弩箭爆射而出。
冲锋在家的抚玉国步卒根本没有躲闪的机会,就在被射中的瞬间倒飞而出。
巨大的力道不仅无视大雨和狂风的影响,还在贯穿步卒之后余势不止。
直到将身后的七八位步卒穿成糖葫芦,这才轰然落地。
只是一轮重弩齐射而已,就让原本密不透风的一线潮出现了参差不齐的巨大缺口。
弩箭所过之处,当即血流成河。
然而后面的步卒却无视死不瞑目的同袍,踏着他们的尸体继续向前冲锋。
眼看短时间内又有一轮重弩射来,燕不归当机立断,下令后方的步卒向风雷城的东西两侧迂回而去。
他人老成精,已然看出了其中的诡异之处。
重弩固然杀伤力巨大,尤其平射的时候更是步卒的梦魇,但却笨重无比。
不似弓手弯弓搭箭能够一气呵成,重弩的装箭过程却极为繁琐。
首先要以至少两人之力将重弩的韧弦拉伸极限,然后以第三人抬起重箭装好,最后才能发射而出。
依常理而论,风雷城仅剩的重弩绝不会这般接二连三。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李仲寅将重弩梯次展开。
当一部分重弩准备发射时候,另一部分重弩已经开始趁机装箭。
只有这样交替发射,才能达到现在这种几乎毫无间隙的效果。
可是那又如何?
既然所有的重弩都集中在南门,那么东西两侧自然就是防务空虚。
手握五万步卒,这已经足够燕不归挥霍的了。
分兵向东西两侧城门迂回包抄,定然会让李仲寅首尾不能相顾!
只要能破开其中的任意一道城门,于他燕不归而言,这场战争的胜利就是唾手可得!
当战场后方无数抚玉国步卒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涌向东西两侧城门的时候,李仲寅已经尽收眼底。
虽然洞察到了燕不归的战略意图,但是李仲寅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风雷城就那么大,根本无法容纳三万兵甲。
所以只能有一半骑兵留在城外。
李仲寅拍了拍身侧谢薇葶的肩膀,沉声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谢薇葶没有说话,只是眯起眼睛点了点头。
世子殿下镇守东门,李将军镇守西门,这是早就商量好的。
只是相较于大漠狼骑军守在北门,南门的兵甲看似数量众多,实则却是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这就是兵圣李仲寅的高明之处。
可即便是燕不归果然将攻城的重点转移到了其它的城门,谢薇葶这边无疑也是压力最大的。
甚至用九死一生来形容都不为过。
这位白羽军的主帅等到李仲寅转身离去,忽然从城头一跃而下。
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那一万五千骑兵的阵前,他面向已经冲入拒马阵中的抚玉国步卒,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谢薇葶杀意凛然。
如今白羽军已经名存实亡。
倘若今夜必死,他绝不会苟活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