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普贤和鹘擒察本以为能在大战之前先解决掉楚狂人。
以二对一，虽说有些胜之不武，甚至传出去之后还被流言蜚语所耻笑，但是两人也早就做好了死皮赖脸的打算。
无论拓跋普贤也好还是鹘擒察也罢，都不是拘泥于小节之人。
此次针对离州世子的计谋可谓是千载难逢。
若非千寿苦竹恰好出世，根本就没有这种煞费苦心的机会。
所以每个环节都要小心翼翼。
样貌猥琐却深不可测的老头始终杳无音信，这让两人至今都如鲠在喉。
为了尽量遇到此人的时候吃大亏，唯一的办法就是断掉离州世子的其它羽翼。
莫长璃同样神龙见首不见尾，可不就只能挑楚狂人下手了？
却没想到一番折腾竟然扑了个空。
拓跋普贤和鹘擒察表面上沉默不语，实则心里早就对主战派那些人破口大骂。
一群酒囊饭袋，连个人都盯不住？
两人虽说暗骂不止，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继续做。
不然上谕都请下来了，之后怎么向老汗王交待？
于是在原有的戒备森严基础上，拓跋普贤和鹘擒察又加派不少兵力。
不仅仅是王庭，甚至周边的部落都开始宵禁，两人是摆明了不见兔子不撒鹰。
然而就在这种严防死守之中，却有人轻而易举的就来到了王庭。
在殷雨晴的印象中，既然称之为蛮族，多半居无定所。
王庭亦是如此。
虽说跟着老剑神一路走来也见过了不少的繁华，而且相较于千夜皇朝内比较大的一些城池也并不逊色太多，可是当她眺目远望，真正看到那些巍峨建筑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真的孤陋寡闻了。
殷雨晴眼中的惊诧一闪而逝，却并没有逃过老剑神的双眼。
不同于这位殷家大小姐久居中原腹地，他可是常年在离州和蛮族之地的边境线上风吹日晒。
落石镇确实不如长浦镇那边往来客商络绎不绝，却也并非不毛之地。
相较于怀阳关的盘查森严，倘若有人要逃避官府的追捕前往塞外蛮族，落石镇绝对是不二之选。
老剑神不说也曾经去过蛮族之地，哪怕从江湖游侠听来了不少的道听途说，也知道被很多京畿之地所取笑的蛮族并非一无是处。
起码就军力而言，早就是兵强马壮了。
也就是那位离州藩王镇守边关，再加上离州铁骑甲天下，不然蛮族之地哪还有什么主和派与主战派的明争暗斗？
所以从这个角度而言，那位刚刚继位不久却雄心勃勃的新帝如此迫不及待的对离州下手，不免也有些自毁长城的嫌疑。
只不过自毁长城又如何？
关老夫屁事！
老剑神瞥了瞥始终围在殷雨晴身边摆明了要死缠烂打的耶律良才，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该巴结的时候巴结，该讨好的时候讨好，这无可厚非。
可要是连一个男人的底线都没有，简直让人打心眼里瞧不起。
相比之下，倒是那位敢辣手摧花的离州世子让人心生敬佩。
老剑神正鄙夷之间，却见耶律良才忽然凑了过来。
迎着老剑神略微不解的目光，这位黑齿部落的黄台压低了声音道：“前辈一言九鼎，不知道当初客栈之内许诺的事情还算不算数？”
……
……
时值深秋，本来是一个收获的季节。
今年的千夜皇朝绝大多数地方雨水丰沛，即将有数不尽的粮草充盈国库。
按理说京城龙椅上的那位应该龙颜大悦才对，可是当一封八百里加急闯入京城之后，宛如一块巨石落入湖中，顷刻间便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太和殿内，秦家天子将一份奏折狠狠摔在地上，怒不可遏道：“目无法纪，擅自领兵离开封地，他叶宗明想要干什么！”
声音在金銮殿内回响不止，满朝文武百官却噤若寒蝉。
叶宗明外放封王快二十年了，哪怕前前后后数次奉召回京，也只是象征性的穿上了象征藩王身份的蟒袍而已。
如今他不仅身披铁衣重甲，还亲率一万大漠狼骑军离开封地，谁敢在这个时候掠其虎须？
万一被盛怒之中的皇帝顺水推舟派往前线，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别看某些文武重臣为了讨得圣上欢心而时常对那位离州藩王破口大骂，但是真到了用人之际，没几个敢当出头鸟的。
只不过相对于某些人所谓的老成持重，有的人也知道这是一个出人头地的绝好机会。
李默玄和郭景焕几乎同时横移出列，不等开口说话，彼此察觉到对方的动作，都是微微一愣。
一个新科榜眼，一个新科状元，两人的举动自然引起了满朝文武的注意。
然而当他们的目光落在郭景焕那里的时候，眼中都不约而同的的浮现出了轻蔑之意。
眼见总算有人愿意发表意见，秦家天子脸色稍霁，他目光在李默玄和郭景焕之间来回巡视了一番，最后说道：“李侍郎，你先说吧。”
李默玄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以微臣之见，叶宗明此番兵马异动虽然事发突然，但却不像谋逆之举。”
谋逆两个字一出，整个金銮殿内刹那间落针可闻。
众人皆知先皇和新帝都对离州猜忌已久。
只是相对于先皇的怀柔之策，新帝多少都有一些迫不及待。
然而当朝为官，很多事情讲究的就是一个看破不说破。
偏偏李默玄这句话不仅捅破了窗户纸，还对那位功高震主的离州藩王直呼其名，真是语出惊人。
秦家天子眼帘低垂道：“李爱卿此话何解？”
由李侍郎变成了李爱卿，其中暗含的深意似乎并不晦涩难懂。
众人面面相觑，心想这李默玄不愧是当朝榜眼，揣摩圣意到如此程度，当真匪夷所思。
“叶宗明若是谋逆，根本没必要从鱼州绕行，直接从青州取道京城不是更好？”
李默玄沉声道：“而且以他手下的武将人才济济，就更没必要亲自领兵了。”
“况且以大漠狼骑军的骁勇善战，若真是首战突袭，必然会出其不意。”
“然而就奏折来看，行军速度竟然如同游山玩水一般缓慢，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和鱼州兵戎相见的意思。”
他话音落下，众人便深以为然。
以叶宗明的雷厉风行，倘若真的起兵谋反，断然不会这般莽撞行事。
那么问题就来了。
既然不为谋反，他甘愿冒着被朝廷兴师问罪也要带兵离开封地，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