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雾起。
晨光透过窗户打进屋里，屋外是朦胧一片的大雾，穿好衣服的伊莱独自一人站在窗前，眼底还有隐隐可见的黑眼圈，不难看出他昨晚睡得并不算好。
咚咚。
叩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伊莱随口应了一声，随着房门应声而开，他看到了僵着身子杵在门外的伊萨贝尔。
这两人面色倒是挺像的，只不过比起伊莱，伊萨贝尔脸上的疲态明显更重，厚重的眼袋在那张精致的脸上显得格外明显。
“没睡好？”
伊莱撇嘴笑了笑，他当然能猜出伊萨贝尔的小心思，凭着?可控性分化?的效果，伊萨贝尔完全可以将身体随时调整到最佳状态，之所以顶着这副狼狈样子出现，想来是为了告诉自己她也没能睡个好觉。
说的通俗点，也就是所谓的“装可怜”，只不过伊莱没有戳破而已。
“……”
伊萨贝尔扶着门框不说话，躲避着伊莱目光的她，却又忍不住时不时偷瞄对方一眼。
昨天的那些行为已经耗尽了她的勇气，如果不是为了艾玛等人，她这辈子都不会对伊莱做什么出格的事。
可说不定她也挺乐在其中的，要是换做之前的伊萨贝尔，她当然不可能那样对待伊莱，可现在的她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相比于过去的那位虫后，如今的伊萨贝尔对挺多事情都看开了不少。
只是看得开归看得开，事后该怎么面对伊莱，她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联系她们的？”
伊莱也没心思为难伊萨贝尔，他掐了掐鼻翼缓解疲惫，口中的言语随之直入主题。
“一个月前……但也不是一直保持联系，一直到昨天为止，我也只和她们有过三次通话。”
伊萨贝尔有些尴尬，好在伊莱的声音里并没有责备的意思，这也让惴惴不安的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三次？”
“是的，三次。”伊萨贝尔叹了口气，“其实从我们离开龙芯的时候，艾玛大人她们就一直在试图联系我，只不过直到一个月前我才决定回应她们。”
“一个月前……”
伊莱的眼里多了些恍惚。
一个月前，那是他们刚刚到达西大陆的时候，不过伊萨贝尔这么一说，伊莱也知道了对方回应艾玛的原因所在，那时候的自己状态并不算好，也许是因为从那一刻起，他也算真正地远离了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熟悉的一处地方。
想必是感受到了自己的情绪不太对，伊萨贝尔才想要从中牵线搭桥，试着让自己回到魔女们的身边吧。
难怪向来从未逾矩的伊萨贝尔，昨天会对他做出那样大胆的事情。
出发点是好的，只是她误会了。
他离开艾玛她们，并不是因为有什么矛盾解决不了，而是他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少主，我……”
见伊莱沉默不说话，伊萨贝尔还是忍不住迈出了一步。
抬手试图轻触对方肩膀的她，却在伊莱扭头看来的时候停在了原地。
她突然很后悔，后悔没能多学一些人类的文化，否则也不至于这种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抱歉，让你担心了。”
看着欲言又止的伊萨贝尔，伊莱脸上勉强牵起一丝笑容。
已经知道了伊萨贝尔想法的他，当然也知道对方想说些什么，这个女孩昨天已经为了自己勇敢过一次了，总不能到了这时候，他还在畏畏缩缩的逃避话题，那对伊萨贝尔来说着实有些不公平。
“不！”听见这话的伊萨贝尔连忙抬头，情绪激动的她紧紧抓着胸前的领口，“少主你没做错什么，是我自作主张做的那些事情，你没有必要对我道歉的，你只要不怪我我就已经很……”
伊萨贝尔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伊莱已经走上前来，伸出胳膊将她揽进了怀中。
“我不怪你。”
“……”
被温暖所包裹住的伊萨贝尔，突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没有觉得你背叛了我，我也知道你昨天为什么会那么做，我和艾玛她们从来都没有变成敌人，所以你也不必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自责，而且……就算你做错了些什么，我也会原谅你的，谁会不愿意包容自己的家人呢？”
“你没有怪我吗，你真的没有怪我对不对？我……我还可以跟在你身边的，对不对？”
伊萨贝尔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被紧张折磨了一整夜的她，紧绷的身子突然间就松懈了下来。
明明她随时都可以控制住情绪，可这一刻的她就是很想哭，她一下子就不想忍了，哪怕她向来认为哭泣是一种懦弱的行为，可她还是止不住眼中淌下的泪水。
“嗯，你对我很重要，伊萨贝尔。”
伊莱松手抓住对方的肩膀，轻轻推开怀中女孩的他，低下身子对上了对方泛红的眼眶。
“我身边能信赖的只有你一个了，所以我希望你也能相信我，无论今后要做什么你都可以告诉我。”
“嗯，我会的，我会的！”
伊萨贝尔脑袋点的很用力，全然不顾脸上挂着的两道泪痕，看着让人觉得滑稽又心疼。
“不过像昨天那样的事情，以后最好还是别做了。”
伊莱突然避开了伊萨贝尔热切的目光，也是这时候后者才发现，自家少主的耳根看上去似乎有些泛红。
“昨天那样……！”
伊萨贝尔怔愣出神，随后她马上明白伊莱指的是什么。
她的脸庞上飞速爬起红晕，整个人一度变得通红，慌张不已的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以至于伊莱恍惚间总觉得有蒸汽冒出来，就像烧开了热水的水壶那样，透过掌心甚至还能感受到她上升的体温。
原来真有人能像漫画里的蒸汽姬那样啊，伊莱心里没来由地冒出了这么个想法。
“好了，不聊这些，咱们收拾收拾也该出发了。”
察觉到伊萨贝尔的尴尬，伊莱主动松开手后退了几步，装作若无其事地岔开了话题。
“去……去哪儿？”
伊萨贝尔还保持着大脑宕机的状态。
“机械之都?威鲁斯特?，文森坦尼亚的核心城邦之一，我约了科摩利亚和丽丝莱在那里碰头。”
伊莱调出系统的装备栏和背包，习惯性地检查着手头现有的物资，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可是联邦最大的城市之一，指不定会在那里碰上什么麻烦的事情，早做准备总能更好地应对突发的意外。
“我们现在可是在联邦的地界，把人手集中起来很重要。”
“啊……”
“之前温斯给我的信函，现在在联邦能派上用处的地方不多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认这玩意儿。”
伊莱从背包里取出一封蓝色函件，那是温斯公爵之前交给他的东西，本意是为了让几人在联邦畅通无阻。
龙芯曾与文森坦尼亚有过来往，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甚至能够追溯到龙芯建国的时日，而这份原本能够在联邦派上大用场的东西，如今也随着时代的变迁失去了效力，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承认这份函件的作用。
不过温斯那家伙嘴还挺硬，直到现在，都没有将自己的行踪透露给伊洛蒂。
这倒也未必是为了自己，而是温斯很清楚对于魔女们来说，联邦算不上是什么好地方，所以在帮着自己隐瞒行踪的同时，他这一做法，也同样是在为了伊洛蒂的安全着想。
“要碰运气的话，也只能去大城市看看了吧，搞不好有些老怪物还记得这东西。”
伊萨贝尔闻言也凑了过来，从伊莱身旁探出半个脑袋，仔细地打量着那张做工精细的信函。
也许是随着这场误会的解开，又或者是因为两人坦白想法说出了心里话，就连伊萨贝尔自己都没有发现。
现在的她，在伊莱面前已经松懈了许多，以至于到了有点肆无忌惮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