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望着眼前这柄金属巨剑，张不凡撑着下巴，隐约猜到了什么。
“这是凡帝的剑。”道灵轻声说道。
“可以摸摸看吗？”
张不凡仔细打量，星眸闪烁，轻声问道。
“当然可以，你去碰碰看，若是这柄剑被你触摸后有所感应，那么你就是神要等的人。”道灵突然说道。
“你在怀疑我可能是凡帝？这也太突然了。“张不凡惊讶。
“只是一个想法，想证实一下。”道灵平静道。
张不凡想了一下，觉得试一下也没什么，况且他也想验证验证，便伸手轻轻抚摸那柄金属巨剑。
冰冰凉凉的触感自指尖传来，张不凡精神一振，下一刻那金属巨剑突然一颤，一道嘹亮的剑鸣爆发，紧接着一道强光自张不凡面前骤然亮起。
强烈的光芒散发夺目的白光，刺得张不凡侧身回避，待强光消失后，一柄三尺青锋，就漂浮在张不凡面前。
此时道灵化作金色小兽，悬浮在头顶，正望着那柄三尺青锋发呆。
“这算是有感应了对吧？”
张不凡看向道灵。
道灵身体一僵，缓缓转身，他化作人形，单膝跪地，对张不凡深深一礼，“道灵见过凡帝。”
“我还真是凡帝？”
虽说张不凡心中早想过这种可能，但他自己是不信的，谁都可能是凡帝，谁都想成为凡帝，这样就拥有无上的法力，披靡宇宙。
但这样的概率何其之小？
况且，张不凡并不喜欢成为任何人。
他就是他，不是谁的化身，谁的转世，他只想做张不凡。
“凡帝若不相信，只要拿起凡帝剑便知。”道灵说道。
此时的道灵用张不凡从未听过的严肃语气对自己说话，曾经那个不着调，喜欢开荤笑话，老气横秋的道灵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
张不凡撑着下巴，望着那漂浮的三尺青锋，他道，“拿起这把剑，我便可以知晓一切，对吧？”
“是。”道灵说道，“你会恢复所有的道法力量和记忆。”
“那个时候，我是张不凡还是凡帝？”
“自然是凡帝。”
道灵轻声道，“张不凡只是凡帝回归的一个化身，待凡帝重拾凡帝剑，便是大道归一，凡帝重现，那时自然就没有了张不凡。”
张不凡轻声道，“那我可以拒绝拿起这把剑吗？”
道灵一怔，愣愣的说道，“自然也可以。但世墟宇宙可能就此失去最后机会。
只有恢复凡帝所有的道法力量和记忆，才有可能阻止大道量劫，并击退泗者，保护世墟乃至太以星系。”
张不凡望着凡帝剑沉默许久，片刻后他道，“我舍不得大家。”
“成为凡帝，我便不再是张不凡，那么清儿，楚晚秋，桃音，小雪，莫邪，饭饭他们……”
“那就要看大家能否接受你这个新的身份了。
或许，有的人会忌惮你，对你敬而远之，渐渐远离你。
或许，大家还会和之前一样，与你保持最好的关系。”道灵轻声道。
“那我呢？我对大家的感情会变吗？”张不凡问道。
“会。”
道灵毫不犹豫的说道，“你是凡帝，世墟宇宙最强大的道主，你道法无边，高高在上，无论是林清，桃音，楚晚秋，凌尊剑枭，轻衣剑乙他们任何人，对你而言，不过是沧海桑田中的一页。
你是凡帝，你所看到的是整个世墟宇宙，太乙宇宙，太以星系对你而言，不过是一颗华丽的珍珠，再夺目，放在手里握起来，也就看不见了。
这样的珍珠，太多了，你会看到更耀眼的。”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只想握住自己这颗珍珠，不贪图过多。”张不凡轻声问道，“如果可以，我想保持两种情感，区别对待大家。”
道灵迟疑，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以旁敲侧击的方式举例，“在我看来，凡帝是凡帝，志当高远，而张不凡是张不凡，有情有义，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除非……
除非凡帝能坚守本心，以张不凡的身份来接受凡帝的记忆和道法，有可能出现这种两者兼得的情况。”
“但，这个过程是极为危险的，相比之下痛苦都不是重点，你要强行在有限的躯体中塞进一个庞大的神魂力量，搞不好就是身死道消，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张不凡轻声道，“若能成功呢？”
道灵道，“成功，你便还是张不凡，却拥有凡帝的记忆和道法力量，但因为你目前的躯壳不够强大，估计最理想的结果，只能得到凡帝巅峰时期的七成实力，但这样的力量无论对付大道量劫，还是彻底击退泗者，让他们不敢再来犯，都是远远不够的。”
张不凡说道，“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只得到七成力量，对我和凡帝而言，都是一种辜负和浪费。”
“宇宙制衡，有舍必有得，有得必有失，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所以，凡帝，你是选择站在苍生这边，拯救苍生，还是不辜负太以星系的伙伴，选择放弃这个恢复身份的机会？”道灵以平静的口吻问到。
“让我想想。”
道灵并未催促，他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无论哪个选择都没有错，但都会充满遗憾。
他陪伴张不凡至今，一路看着他成长，深知张不凡心中痛楚，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张不凡。
张不凡来回踱步，他不停分析，不断思考。
“若是我不知道大道量劫和泗者入侵的事情，此时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继续做张不凡。
但如今让我为了一个星系，放弃整个世墟宇宙的无数苍生，眼睁睁看着其他人族死于浩劫和入侵，我也做不到，这有违背我的初心。”
他曾立誓，要为凡人而战，也曾立誓，不再辜负身边的人。
所以，他该如何选？
“这是什么？”
张不凡在一侧发现一块巨大的红布，似乎盖着什么东西。
“那是神写下的话，凡帝可以扯下来看看。”道灵走过来说道。
张不凡抓住红布一角，用力一扯，红布扬起，里面赫然是一座石碑。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天锁，世墟之上，人锁，大道之上，故观法海，以悟无限，参剑法，以悟真谛，此两者同出，异于黎，真法修身，勿忘初心，以凡帝之志，振世墟永恒！”
“很精妙的一段内容。”张不凡评价道。
“神说，这是她自凡帝教诲中所悟，觉得甚是玄妙，便刻在了这里。以提醒她勿忘凡帝之志。”道灵轻声回应。
“道灵，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而且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张不凡看向道灵。
……
张不凡离开了古神族旧址。
他见到古神族族长，询问界外幻境的确切位置。
现任的古神族族长也不知道，他只能提供给张不凡一个大致方向，并祝福他能好运。
张不凡离开后，日夜兼程，向界外幻境可能存在的方向前进。
路上道灵开口，“真要这么做吗？你应该再冷静考虑一下。”
张不凡说道，“可，这是我能想到唯一两全其美的办法，让神复活，继承凡帝的力量，这样一来神便能拯救这片世墟，而我，则继续可以陪在大家身边。
而且这也很符合宇宙制衡，我失去了凡帝的道法和记忆，得到了想要的身份，而神则失去了永眠，却得到了拯救苍生的力量。我想她也会同意我这么做。”
道灵轻声道，“你说的不错，可我要提醒你，这样一来你将没有办法再复活凌尊剑枭和鸿蒙天女。”
张不凡说道，“我已想过了，若我变回凡帝，那时我拥有的是几亿万年的记忆，想必那个时候，我也不可能再去复活父亲和母亲。”
“况且，只复活一个人，那对另一个人来说，这实在太残忍了，我会继续寻找复活他们的办法，要复活，便是一起！”
“所以，你要放弃他们，用这个机会让神复活。”道灵说道。
张不凡苦笑，“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道灵不语，许久后，他轻声道，“我来帮你想想。”
穿行虚空，一个又一个星域从两旁穿过，张不凡说道，“我能感受到，泗者入侵的节奏越来越快了，世上宇宙有许多星系都在遭受入侵，我们必须快点行动，接下来可能要让你来替我赶路，我打算去无间时空参悟一下剑·法。”
不知什么时候起，可能是从古神旧址回来，剑·法的种子在脑海中生根发芽，张不凡意识到，这是一个重要的机会。
参悟剑·法，说不定自己也能感悟到当年凡帝所领悟的真谛。
道灵道，“那复活神的事情……”
张不凡说道，“路上你若想出好办法，我就听你的，若到了界外幻境，你还没想出，那就按照我的决定来吧！”
“行！”
道灵答应。
接下来的时间，张不凡就在无间时空的那片麦田中修炼。
累了的时候，他就坐在草人旁边，看看夕阳，看看日出。
或许是曾为凡帝，张不凡对剑·法的感悟能力惊人。
累是累了点，但总的来说修炼的过程并不辛苦。
随着剑·法不断精进感悟，张不凡发现一些远古的记忆正以碎片的方式恢复。
这让他十分惊喜。
他大胆的猜测，很有可能是当时身为凡帝的自己，象化之前将记忆分成了两份，一份封印在凡帝剑中，而另一份就封印在剑·法中。
双重保险，这很符合自己谨慎的性格，张不凡默默点头，越发肯定这是自己曾经留下的备用手段。
这一日，张不凡在无间空间内潜心修炼。
不同于无间界，无间空间内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一千倍，也就是说，无间空间内一千年，外界此时才过去了一天。
此时张不凡在剑·法的领悟上，早已今非昔比，他突破了第六层的剑祭境界，步入第七层的剑道境界，而今日张不凡终于突破了剑道，领悟到第八层的剑墟境界。
虽然距离剑·法的最高境界还远，但张不凡感觉自身的气息已经再一次蜕变，他身上的气息变得十分久远，仿佛来自亘古。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我知道去哪能找到无留下的痕迹。”这个声音说道。
张不凡在修炼之余，经常会对着草人说说话，他曾不止一次感叹，想要找到无的蛛丝马迹。
从了解到的信息来看，无存在于比凡帝更早的时代，而凡帝的许多道法，皆来自于无，所以，张不凡想要通过无的时代，来探寻更多未知的真相。
张不凡一惊，随后反应很快的放开神识探查这片空间。
“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张不凡并未察觉到其他任何气息的存在。
“我是应，这片空间是我所造。”那个声音说道。
“应？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张不凡问道。
他起身，看向四方，依旧警惕。
“我一直在，只是你察觉不到我。甚至我曾经便主动联系过你，但你那时的境界太低，听不到我的声音。”对方说道。
张不凡方才想到，今日自己才有了突破，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要找的无在剑陵山。”
应继续说道。
“你知道方向？”张不凡问道。
“自然。”应回应。
“作为交换的条件是什么？”张不凡直接了当。
“条件？”应似乎很意外，他愣了片刻，然后喃喃道，“现在的世道，做好事还要提点什么条件吗……”
张不凡：……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张不凡又问。
“不知道，我没想过。可能是出于无聊吧？毕竟我已经很久没有与人对话了。也可能是出于亲切吧，毕竟你用的无间时空就是我创造的。至于条件，你身上真没什么可以让我图的。”应很中肯的说道。
张不凡：……
根据应的指引，张不凡确定了剑陵山的位置，那是一片死寂了许多时代的星系。
不久之后，张不凡来到了这片星系。
远远望去，整片星系被红色的血雾笼罩，若非应提前告知，这里已没有任何生灵，张不凡定会以为这是一片诡异之地。
“曾经主想要抹除道法，可法存于天地，又被数代传承，无法彻底抹除，于是主创造了法·海，将剑的法藏于法·海之中，至此剑法残缺，开始走向没落，大道之秘深藏法海。”
应轻轻讲述。
“主？主是谁？”张不凡以为主是一个人的名字，但应却回答，“创造大道的存在，他们很强大，是我们企及不到的存在。”
张不凡皱眉。
看到这片星系，应似乎打开了回忆的大门，“后来有一天，无出现了，他打破了主设下的重重桎梏，进入了那片法·海。在那里，他得到顿悟，他回到人间创造无上剑序，并将剑序划分诸多法则，无限，无极，无痕，无双，无畏，无量，无敌等法则也是从这个时代开始有了传承。”
张不凡问道，“后来呢。”
“主发现了无在探寻大道的秘密，于是动用无量神威，搬来漫天陨星，摧毁了这片星系，那一日这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九成的剑修被抹除了，你看到的血雾，便是这些剑修精血所化，他们久久不散，是心有不甘啊！”
“无为了保护最后一成剑修，最终死在主的天罚下。他是可以不死的，但他想要挽救更多的人。”
张不凡疑惑，“主为什么要阻止无探寻大道秘密？难道大道不是天生给我们探寻的？”
“怎么可能！？”应很吃惊，“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大道是主用来限制这里的工具，无之所以被主盯上，就是因为有你这种打算。
当然让主如此震怒的根本原因，是无所创造的剑·法中，许多力量是仿造大道力量而创造，甚至衍生的力量比大道还要强大，这无异具备了大道之上，那些主们的一部分能力，所以主才想要杀掉所有剑修。”
穿过那浓浓的一层血雾，张不凡进入这片血红的星系。
放眼望去，整片星系呈深红色，每颗晨星都血迹斑斑。
“剑修就是从这个时代开始没落的，那个时候主不遗余力的抹杀剑修，导致那个时代无人敢练剑，甚至唾弃，只有当初无的那批追随者，个别的后人还在秘密传承着无的遗志。
无没有错，错的是主，他们这样说。”
“主么……”
张不凡来到一颗较大的陨星上，这里曾经是一片充满生机的辰星，但主的抹杀，让这里失去了生机。
地面上遍布坑坑洼洼的陨石坑，应说的不假，这是一场无法避免的灾难，就算张不凡放在当时那个情况下，别说保护其他人，自保都是个问题。
“无很厉害，但你说的主更恐怖。”张不凡道。
大地上许多山峰早已在那场灾难中坍塌，唯有一座山峰屹立不倒。
这就是张不凡要找的剑陵山。
“你所修炼的剑·法是残缺的，若是运气好，你能在这里找到那残缺的最后部分，成就真正的剑·序。”应说道。
三天后，张不凡离开剑陵山，他得到了想要的，也从中探寻到一些正古时代的秘密。
以爷爷给出的时间推算，无所在的时代，应该是在后古时代，应存在的时间比无还要早。
“我的本体被困在一个奇怪的地方，我不好言说，不过我还有一个化身还活跃在这片世间，替我看着这个世墟，我可以指引你去见见他，还有好处可以拿。”应说道。
“你对我也太好了，让我受宠若惊！若不是咱俩都是男的，我真以为你要图我什么。”
张不凡心想，之前两人也不认识啊！你对我这么好，会被我误认为另有所图的。虽然似乎可能性为零。
“你误会了，我不是人。”应回道。
“嗯？你骂自己做什么？”张不凡挑眉。
“我没骂自己，我并非人类。”应说道。
“那你是什么存在？”
“嗯……”应沉默了，张不凡这个问题似乎让他大脑宕住。
张不凡摇头，看样子这位活得太久，有些思想跳脱了。
“对了，你说你被困在一个奇怪的地方，既然有化身在外面，为何不用化身来救自己出去呢？”张不凡换了一个问题。
“说起来有些悲伤，我的化身迷路了。”
好了，应是否悲伤不知道，但张不凡挺悲伤的，想笑又不好意思，可憋笑实在是对不住自己，这太让人难过了。
另外，张不凡得到一个重要的信息，原来应是个路痴。
“想找到我的化身，你要找到界外幻境。”
“什么？界外幻境？”
张不凡一愣，他听清楚了，但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再仔细想想，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地方吗？
“界外幻境在一个叫做死寂星空的地方，需要绕开一大半的宇宙星系才能抵达，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应说道。
“死寂星空？”
这名字怎么听着也这么熟悉。
张不凡突然想到，这不就是自己眼中的那两片星空吗？
想了想张不凡将这件事告诉了应。
“很简单，将你眼中的两片点亮的星空对接，就会出现一个中空地带，这个地带就是界外幻境。”
然后应告诉了张不凡对接的方法。
尝试之后，果然，张不凡眼中看到了一片全新的空间地带，那里有一个白色的旋涡缓缓旋转，看得久了，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幻境破解的过程，也远超张不凡想象的简单。
那个让化身完全迷路的幻境，张不凡只催动了神威，便轻松化解了。
当张不凡看到应时，他惊讶的发现，这竟是之前在沙漠下方石墙上面刻画的生物，一模一样。
手中拼接起来的金属鳞片，正是这个化身掉落下来的。
“怪不得觉得你亲切，原来你身上有化身的鳞片。”应说道。
张不凡找到了宇宙树。
那是一棵生机盎然的参天古树，树冠遮天，树叶嫩绿鲜亮，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响声，祥和瑞霭。
这时道灵出现，张不凡看向他，“你的办法是什么？”
道灵摇头。
张不凡心领神会，他伸手触碰古树，与古树沟通。
远古的声音自脑海中响起。
宇宙树告诉张不凡，这片宇宙只有一个生命可以逆流时空复活重生，他不是第一个来向自己许愿的人，但至今从未有人拿出过足以让他出手的代价。
张不凡询问，宇宙树想要什么代价。
宇宙树轻声道，“我要你身上不灭道中的那个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