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麟验证了心中所想,本就愤怒难当,连着好几日偷偷跟踪徐敬山,想给他一个教训。
只是没想到,某日在尾随徐敬山时,江元麟发现他行踪鬼祟,跟着他到了云州城外一处别庄,发现此人故态复萌,又圈养了许多年幼的孩子取乐亵玩。
在目睹徐敬山试图将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掐死,江元麟忍无可忍,出手杀了他,并一把火烧了别庄,放走了那些孩子。
杀了徐敬山之后,江元麟打算离开云州,回庭州跟家人团聚。
但他知道江家军旧部在军营中过得并不好,出于私心,他生出把徐敬山的党羽全部清除的心思,于是联合陈庸等人夜探徐敬山党羽家,将其一个个暗杀。
清理了徐敬山的党羽,江元麟跟宁王道别,打算回庭州。
临走前一夜,江元麟趁着夜色,挨个给当初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旧部将领送粮食,银子,药和保暖衣。
这些东西不能让他们的生活好起来,但至少能让他们在冬日好过一些。
他将这些东西扔进旧部们住的院子就走,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第二天一早准备出城时,却被旧部之一的将领堵在城门口。
原来自打徐敬山在别庄暴毙,他的党羽一个个离奇惨死,便引起了江家军旧部的注意。
昨夜旧部们纷纷在自家院子里发现了“过冬大礼包”,包袱里的药是西药,江元麟担心他们不知道怎么用,在药盒上标注了用法用量和适用症状。
就是凭着药盒上那一行小字,对安阳侯父子忠心耿耿的旧部认出了他。
知道当初的少将军没死,旧部们欣喜若狂,也意识到云州近日来发生的一切都是出自少将军江元麟之手,于是他们一早便守在四个城门,果不其然把乔装准备出城的江元麟堵了个正着。
旧日部将在他面前哭得像受了委屈的孩子。
江元麟暂缓回庭州的计划,跟旧部们见过面后,旧部们鼓动江元麟造反,占一座城自立为王。
江元麟很清楚旧部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朝廷对江家军旧部们的生死不闻不问,受旱情影响,边关连军饷和粮草都快拿不出来了,第一个克扣的就是江家军旧部的粮草。
两万三千多名江家军旧部,如今连饭都吃不饱,军营中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归他们干。
旱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再继续这么下去,江家军就算不被当成弃子推上战场送死,也会被活活饿死。
江元麟知道他们的难处,但造反这种事,他连想都不敢想。
所以他迟迟下不了决心。
直到江家军抓住徐敬山的义子——此人用飞鸽传书将徐敬山被杀一事散播了出去。
眼看事情捂不住了,江元麟索性先下手为强,带着江家军旧部占领了云州。
如今云州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了。
“爹,三皇子被杀的事瞒不了多久,朝廷知道以后一定会出兵到庭州找咱们算账,咱们不能只是占一座城自立为王,至少要先拿下北境。”江颂宜严肃道。
“旱情爆发之后,朝廷对北境十一城不闻不问,百姓怨声载道,将士们更是连饭都吃不饱,我们手上有钱有粮,现在是趁机拿下北境的好时候。”
江元麟下定决心要起兵之后,心态平和了很多,他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就从云州开始起兵吧。”
父女俩说做就做。
江颂宜顾不上连夜奔波的疲惫,通过铜镜向盛徐行要了一百万斤粮食,十万套棉衣,五万条棉被,棉鞋手套若干,十万盒冻疮膏,一大批风寒感冒药,水果罐头,肉罐头,压缩饼干和一万多箱方便面。
投送过来的物资连夜送往江家军旧部所在的军营,发放下去。
当天晚上,所有江家军旧部的将士每个人都领到两套棉衣棉裤,两双棉鞋,两双手套,一条厚实的棉被,一盒冻疮膏,水果罐头和肉罐头各五罐,加上热水就能吃的方便面十袋,十包压缩饼干。
拿到东西的将士们都懵了,纷纷追着上峰问:“朝廷的赈灾粮下来了?”
上峰是个千夫长,曾经是陈庸的部下,是陈庸和江元麟还活着这件事为数不多的知情者,听了将士这话,他笑骂道:“屁!朝廷巴不得咱们冻死饿死,怎么可能会给咱们发这么好的东西。”
“那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千夫长直言道:“少将军家送来的。”
“哪位少将军?”
“前安阳侯府世子江元麟,江少将军家送来的。”
“可是……可是安阳侯府不是被抄了吗?少将军和江大元帅也身故多年……”
千夫长正忙着,不耐烦解释:“世子还活着,明天你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先去吃点东西,另外传下去,谁要是染了风寒生了病,来我这里取药,少将军不仅送了粮食棉衣过来,还送了药,这个冬天咱们不用再挨饿受冻了!大家敞开肚皮吃!”
营帐中的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欢呼起来。
“太好了!”
……
江颂宜忙了大半夜,直到天明时分才抓紧时间睡了一个时辰。
等她醒来,外面天已经大亮,有个脸色蜡黄的妇人端了热水进来给江颂宜洗脸。
昨夜忙完后,考虑到江颂宜是女子,不方便在军营中过夜,江元麟让陈庸把她送到附近一个江家军将领家中歇息。
将领虽然有官身,但云州从旱情初期熬到现在,整座城几乎都快被榨干了,有官身的人家中也拿不出多少吃的。
妇人端进来的热水是用积雪化开后烧热的,看得出来已经尽量撇干净了,但热水还是有些浑浊。
江颂宜向妇人道了谢,洗漱过后,背着铜镜到饭厅用饭。
饭厅里有三个孩子也在吃早饭,桌上放着粥和粗糠馍馍,三个孩子一人捧着一碗稀到几乎看不见米粒的粥,眼神频频往粗糠馍馍上瞟,却不敢动手去拿。
江颂宜落座后,妇人另外给她端了一碗粥上来,放到她面前。
江颂宜一看那碗粥,不由得怔了怔。
那是一碗很稠的粥,应该是为了招待她特意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