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十里外,一艘雕梁画栋的楼船破开薄雾,缓缓行驶。
船头,绣着金色蟒纹的旗帜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船舱内,暖炉烘得人昏昏欲睡。
杨业一身玄色锦袍,端坐于上首,面色沉静如水,仿佛一尊雕塑。他手中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玉扳指,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舱内气氛凝重,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陈志、李成、何勇三位将军分列两旁,腰背挺直,目光炯炯,如同守护神兽。
刚刚退下来的卢伸,则倚靠在雕花窗棂旁,眉头紧锁,目光不时投向舱外,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报!南梁使者已至!”侍卫的声音打破了舱内的寂静。
杨业眼皮微抬,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请。”
舱门开启,一位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男子昂首而入。
他头戴乌纱,腰悬玉带,步履沉稳,气度不凡。
只是那双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几分倨傲之色,让人有些不舒服。
“在下王冕,奉秦天大帅、赵龙副帅之命,特来拜会杨王爷。”使者王冕拱手行礼,语气却不见多少恭敬。
杨业微微颔首,示意他落座。王冕也不客气,径直走到下首的椅子上坐下,姿态颇为随意。
“不知王大人此来,有何贵干?”杨业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王冕轻笑一声,眼神轻蔑地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落在杨业身上:“杨王爷,明人不说暗话。我家大帅让我告诉你,若是你再不撤军,等我军神兵天降,届时你麾下三万玄甲军,绝无生还的可能!”
此言一出,舱内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陈志、李成、何勇三人脸色一变,纷纷握紧了腰间的佩剑,目光如刀般射向王冕。
就连卢伸,也忍不住直起身子,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杨业依旧面不改色,只是手中摩挲玉扳指的动作略微加快了些许。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王冕:“王大人,你这话未免太过狂妄了吧?我三万玄甲军,皆是百战精锐,岂是尔等可以随意轻辱的?”
王冕冷笑一声,丝毫不惧杨业凌厉的目光:“杨王爷,你莫要自欺欺人。你孤军深入,粮草辎重皆在我军掌控之中。”
“如今我十五万大军即将抵达,你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逃!识时务者为俊杰,奉劝杨王爷早日投降,免得白白葬送了三万将士的性命!”
“十五万大军?”杨业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王大人,你莫不是在说笑?据我所知,南梁朝廷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哪里还能调动十五万大军?”
王冕傲然一笑:“杨王爷有所不知,我大梁朝廷虽遭逢乱世,但民心可用,兵强马壮。如今勤王之师云集,十五万大军,不过是先头部队罢了!”
“好一个先头部队!”陈志怒喝一声,拔出腰间佩剑,指着王冕,“你这厮满口胡言,分明是在虚张声势!我这就斩了你,以儆效尤!”
杨业抬手制止了陈志,目光依旧紧盯着王冕:“王大人,你此番前来,究竟是劝降,还是挑衅?”
王冕丝毫不惧陈志的威胁,反而更加嚣张起来:“杨王爷,我劝你还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家大帅说了,给你三日时间考虑。”
“三日之后,若你还不撤军,就休怪我大军无情!”
王冕话音刚落,陈志便怒不可遏,双目几欲喷火,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一派胡言!秦天那人诡计多端,却也胆小如鼠,真若胜券在握,岂会派你来虚张声势?依我看,分明是外强中干,故弄玄虚!”
杨业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陈志的反应,心中暗自思忖。
他深知陈志曾是南梁大将,对秦天和赵龙的行事风格了如指掌,或许能从他口中探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于是,他抬手示意陈志稍安勿躁,语气温和地说道:“陈将军似乎对此事颇有见解,不妨说来听听。”
陈志得到杨业的首肯,立刻上前一步,对着杨业拱手一拜,朗声道:“王爷,末将以为,王冕此番前来,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秦天为人谨慎多疑,若是真有十五万大军,定会全军急行,以雷霆之势将我军包围歼灭,岂会派使者前来通报,徒增我军防备?此其一。”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其二,秦天用兵向来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绝不会孤军深入,将后路暴露于我军。如今他却声称大军压境,却迟迟不见动静,分明是粮草辎重出了问题,无力速战速决,只能拖延时间,等待后援!”
陈志的分析鞭辟入里,句句切中要害,听得李成、何勇等人连连点头,就连卢伸也露出了赞许之色。
王冕的脸色却变得极为难看,他没想到陈志竟然如此了解秦天和赵龙的用兵之道,将他的谎言戳穿得体无完肤。
他强作镇定,冷笑道:“陈将军,你莫要信口开河!我家大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岂是你能揣测的?你如今已是阶下囚,还敢在此大放厥词,真是不知死活!”
陈志毫不畏惧地与王冕对视,眼中充满了轻蔑之色:“王冕,你休要在此装腔作势!我跟随秦天多年,对他再了解不过,他若是真有胜算,绝不会派你来这虚张声势!你以为你能瞒得过谁?”
王冕被陈志的气势所慑,一时语塞,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心中暗骂自己大意,竟然忽略了陈志这个潜在的威胁。
杨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已然有了判断。
他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王大人,你回去转告秦天大帅,就说本王在此恭候他的十五万大军。”
“三日之后,若不见他大军踪影,本王便亲自率军前往金陵,与他一决雌雄!”
王冕闻言,脸色更加苍白,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深知自己已经无法再掩饰下去了,只能灰溜溜地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