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看到萧景弋这幅样子,心里痛快极了。
不是号称战无不胜的战神吗?
如今不还是被他一剑毙命?
不过如此!
刚好他一转头看见佑宁帝过来,立刻跑过去,扑通一下跪在佑宁帝跟前。
看似认错,实则一副邀功的语气,“请父皇责罚,儿臣擅自做主,替大雍除了祸患!”
他是真的得意。
他没想到自己重新站起来之后,事情竟一切如此顺利。
萧景弋死了,魏锦便会继续帮他入主东宫,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
他完全顾不上自己缺了两颗门牙,也完全没有注意到佑宁帝变了脸色。
仍旧眉飞色舞道:“父皇,儿臣知道武成王对大雍有功,但是上天预言,他活着便是祸患!方才您才出大殿,他便胆大妄为当众殴打儿臣......儿臣便斗胆,动手替大雍除此祸害!”
他看得出来,方才父皇就已经是要杀了萧景弋的,所以他认定,父皇定然不会生他的气。
反倒可能会因为他果断动手,而在心里更加认可他!
佑宁帝气得脸色铁青,对着满眼期待被夸的李承稷,一脚踹上他的胸口:“孽障!”
李承稷猝不及防挨了一记窝心脚,整个人仰倒在地。
佑宁帝看都不看他一眼,快速走到萧景弋身边。
萧景弋神色萎靡,肩头的伤口渗出血迹,染红了衣裳。
看上去很是惨烈,但好在,人还活着。
这让佑宁帝有种大喜过望的感觉。
他急忙喊道:“景弋,景弋,你如何了?你是咱们大雍的战神,朕的江山,还指望你来守护呢!”
这番话,让大殿里众人的脸色变了又变了。
宁皇后愣愣看着佑宁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回事,这昏君出去一趟,又长脑子了?
转头和太子对视一眼,太子也是一头雾水。
父皇去了一趟宗祀,好像被列祖列宗打醒了一样?
不过,这还真是件大好事!
至少父皇不会对景弋起杀心了!
唯有宣王彻底愣住了。
不是?
父皇被夺舍了?
怎么在这太和殿时,听到那鹰骨上的预示就把萧景弋当成眼中钉。
转头去了一趟宗祀,回来就又把萧景弋当成守护神!
难道说,预言被萧景弋夺了皇位,父皇也不在乎了吗?
他捂着闷得发疼的胸口,艰难地提醒道:“父皇!那鹰骨上的预言,萧景弋他就是个祸患......”
佑宁帝转头怒斥:“住口!”
承稷这个孽障,怎么能说景弋是祸患?
景弋分明是太祖皇帝显灵明示的,能护佑大雍的福星!
李承稷被吓得呆住了。
姜令芷跪坐在“虚弱”的萧景弋身旁,满肚子的疑惑,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不过就算是不清楚宗祀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难猜得出,宗祀里发生的事情,定是比那鹰骨上的预言,更能震慑佑宁帝。
所以在此刻佑宁帝看来,萧景弋若是死了,大雍立刻便会遭难。
她十分配合地拧了一把大腿,然后抱着萧景弋开始掉眼泪:“夫君,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你征战沙场树敌无数,你死了,若是有人趁机寻仇可如何是好啊?我实在害怕......”
佑宁帝听着姜令芷的哭喊,想着这样确实更合情合理些。
定是那些有心之人,想要除了景弋,才借着承稷的手,送了那只鹰来挑拨离间的!
佑宁帝转头冲着李承稷怒喝一声:“李承稷!那装神弄鬼的鹘鹰到底怎么一回事?谁给你的?”
萧景弋弯了弯唇角。
他的阿芷还真是聪慧。
早在阿芷跟他说,猜到魏锦打算借宣王的手要他性命时,他便已经开始做准备。
他早先并不知道宣王会用什么把戏,只是揣测着,宣王定会借着佑宁帝的手要他性命。
故而才借用大雍太祖皇帝自保。
“显灵”的异象,是他平定西北时,从叛贼那里学到的。
西北有一种会发光的金色虫子,生的粟米大小,喜甜,方才带着牧大夫从永寿宫出来时,他便吩咐狄青带着那虫子溜进宗祀布置一番。
所以宣王献出那只鹘鹰时,他一点也不慌张。
之所以没告诉阿芷这些,是因为阿芷彼时也在准备着反击周慧柔,他们互相都没顾得上。
而方才大殿里人多眼杂,实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好先安慰她,让她安心。
只是没想到,阿芷和他如此心意相通。
他装出一副快死的样子,是知晓佑宁帝“仁心”,好以此激怒佑宁帝,让他多恼宣王几分。
但是阿芷,不仅精准理解他的意思,甚至还将佑宁帝的怒火激得更旺盛了!
好阿芷!
真是上天赐给他的宝!
他看向佑宁帝,“虚弱”道:“皇......皇上,臣不......不怪宣王,他年纪还小......小!或许,或许是被奸细,奸细蛊惑......”
他说不动了。
从方才李承稷那张狂得意的样子,便瞧得出,他对魏锦出的主意十分满意。
是以,就算他现在告诉佑宁帝,是有人蛊惑了李承稷,李承稷不会轻易供出魏锦的。
但另一方面,那鹰骨上的字迹,和太祖皇帝显灵示警比起来,便成了不祥的征兆。
李承稷不肯供出魏锦,那么他便会坚称鹘鹰是他自己驯的。
而他驯的鹰,差点害的佑宁帝自毁江山。
果然,佑宁帝脸色愈发难看,转头又给了宣王一脚。
他眼中难掩失望和恼怒,“说,那鹘鹰,是谁给你的!是谁,要让你来陷害景弋?”
李承稷被踹得差点一口气没踹过来。
偌大一个太和殿无人敢说话,只听得众人的呼吸声。
李承稷抖抖索索地唤了一声父皇,企图唤回一点父爱,好让父皇别再打骂他了。
他现在都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父皇改了主意。
但他心里清楚,父皇今日是不会再杀萧景弋了。
相反,父皇觉得他才是那个祸害!
若他此刻承认,这鹰是有人给他的,那么在父皇眼里,他便是个愚蠢至极只会惹祸的孽障!
那才是真的自毁前程,自寻死路!
更何况,那个魏锦是有真本事的,比他宣王府所有的谋士加起来都有脑子,得留着她,才可能有翻身机会!
李承稷哀声道:“父皇,那鹘鹰真是儿臣自己驯的!那鹰骨上的字绝不是弄虚作假装神弄鬼,那是天意啊父皇!萧景弋他真的是祸害,父皇,你快杀了他!杀了他咱们大雍才能江山永固啊!”
佑宁帝怒到极致,反倒是整个人平静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承稷。
真是天意吗?
这所谓的天意,是要让大雍灭亡!
若承稷不是他的儿子,此刻早已人头落地了!
佑宁帝眯了眯眼:“皇三子李承稷,禁足宣王府,无诏不得擅出。违令,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