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太太看着儿子眼里露出怨恨，她没有哭闹。
以前之所以哭闹，是因为那样就拿住了儿子。
可是现在，她知道再也拿捏不住这个长子。
“是不是那个小莫氏给你说啥了？我就知道莫氏让她堂妹给你当妾就没安好心。她自己年老色衰留不住你，就安排一个娘家人蛊惑你。
“你傻呀，这个世上只有亲娘不会害你，只有我一心一意对你！你是我生的，我全心思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让小莫氏那个狐狸精给迷惑了？”
何文彦阵阵冷笑，“娘说这话说了一辈子，我以前相信了，到头来是什么结果？我妻离子散，这就是我相信娘说的结果！娘以前各种说莫氏不好，现在又说小莫氏不好，娘是不是让儿子成为孤家寡人才心满意足？”
蒋老太太哭了，这一次是伤心的哭了，不是胡闹地哭。
她觉得自己是真的为了儿子好，可是儿子却不领情，指责她怨恨她。
“我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我能活活多久？我难道不希望你们一个个好好的，我不希望孙子有出息？你怨我帮着娘家，我还不是想着你舅有本事了，也是你们的依靠。我这辈子活了个什么？兄弟兄弟怨恨我不管他，儿子儿子怨恨我，闺女闺女一样恨我，孙子孙子躲着我。老头子你看看吧，你走了撇下我受罪！”
她越想越伤心啊，哭得呜呜的。
何文彦站起来说道：“娘以后有吃有喝的，少折腾事！不然将来怎么去见我爹？要是再像以前，别怪儿子把这个院子给封了！”
说完他走了。
蒋老太太回里屋，躺在床上捶着胸口地哭，婆子悄悄地去见何老太太。
何老太太赶紧过去，万一堂嫂再闹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大过节的可不好。
蒋老太太见妯娌过来，拿手帕擦把脸，“弟妹，我的这个命怎么这么苦啊？男人走得早，我含辛茹苦把他们拉扯大，到头来就落了这个结果！”
她把儿子说的话从头到尾学了一遍，何老太太听了那个爽啊，被自个的亲儿子指责，堂嫂舒服了吧？
蒋老太太当然不舒服，儿子竟然拿捏不住了，竟然反抗她了。
“活该他中了风，他咋不瘫在床上？老天还让他一拐一拐地走到我屋里来训斥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玩意儿！”
何老太太吃惊坏了，还有这样诅咒自个亲儿子？更何况这个亲儿子前面三十多年对亲娘唯命是从，这要是让大侄子听到不心寒？
何文彦站在窗子跟前，一脸的不可置信，然后是愤怒。
刚才他出来回自个屋，找了两本经书给母亲送过去。想着让母亲念念经，看到堂婶进去了，他想了想，悄悄走到窗子跟前，听一听母亲和堂婶说什么，堂婶是不是母亲说的那样在他们两家之间挑拨离间。
没想到听到母亲恨不得他瘫在床上，那个语气是恶狠狠。
屋里的何老太太训斥道：“我看你是病糊涂了，还是真的是得了失心疯？文彦可是你亲儿子，他中风还不是被你气的？文彦做不了官，他心里没有怨言吗？你当母亲的不说好好地安慰他，只会给他添乱。文彦怎么了？文彦有你这样的母亲才是上辈子倒了霉！他没瘫在床上，他还能去种花，他种的花比赛中还得了奖，你不是应该为这样的儿子庆幸吗？
“可是你做了什么？文彦一回来你就给他抱怨小莫氏，你不是应该感谢小莫氏吗？侄媳那个身体照顾不了文彦，人家从娘家找了一个黄花大闺女来伺候文彦，让文彦有了精神气，你怎么还不满足呢？你非要在里面找事是吧？
“外人都羡慕你家孙子有出息，可你除了找事就是抱怨，你到底想让文彦怎么做？你当初就不应该让文彦文梁成亲，就让他们哥俩一辈子听你的，守着你。别说我当弟妹的总说你的不是，你看看你办的那些事，你亲口跟我说的话我都听不下去！”
蒋老太太黑着脸道：“听不下去你就走，谁让你来的？儿子好不好都是我生的，用不着你管！你们都走才好呢，你把文彦带走，我眼不见心不烦！”
何老太太深呼一口气，不是因为想帮着侄媳，她真不愿意留下来。
“你别说气话，都走了你一个人住在这里舒服了？之前我来看你，是谁跟我说的让我多回来、让我搬回来住，还说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是亲妯娌，还对我说我不能不管你，是不是你说的话？”
蒋老太太不出声了，她也怕何老太太一生气走了，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那你就别说气我的话，儿子气我，你来了之后也没少气我。”
“好好，我不气你，我还没跟你说呢，过一两个月，汕桥他爹娘就要来了，到时候我让汕桥他娘陪你，让文梁找个戏班子，咱们一起听戏。”
蒋老太太心里的气也散得差不多，见妯娌说话和气了，她也说话和气，还问单桥父母什么时候到。
她不知道汕桥和薛家的定了亲，还以为汕桥父母是过来看儿子的。
何老太太也没提，她担心堂嫂知道后心里嫉妒，又不开心了，回头再闹点事。
她住在这儿是哄着堂嫂的，不是来拱火的。
何文彦听到这里返回去了，回到屋里把两本经书撕个粉碎。
小莫氏听丫鬟说了之后没过去，她现在只管自己好好养胎，才不会主动过去当受气筒。
她拿出银票来又数了一遍，知道她怀孕堂姐又给了她银票，她都要存着。
有了孩子，最好能生两个，以后她就一心一意地养孩子，把老爷交给那三个妾。
这女人啊，必须得有自己的孩子，特别是当妾的，要不然将来不能动的时候，下人给你一顿饭你就吃，不给你你也爬不起来去吃。
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三个妾也都不傻，想一想家里最傻的就是老爷，有的时候也可怜他，但也得说他活该，不是老爷非听老太太的，何家也不会变成这样。
不过要是何家过得好也轮不到她进来，说起来还得感谢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