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失约
巳时，梅花依循惯例，前往中央殿。
还未走近，她便觉出异样，今日修补天柱的法阵，不知为何发生了变动。
原先的五行星辰大阵已换成了万器聚元阵。
万器聚元阵，以献祭大量的灵器为根本，辅以仙人输送灵力，二者互相配合，共同维系着法阵运转。
主阵眼处，不再由四位星君轮流镇守，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散发着绿光的上阶灵鼎。
灵鼎悬浮在半空，持续吸纳着阵中灵器所释放出的驳杂灵力，经过炼化提纯之后，再供给天柱。
梅花扫视了一圈，旋即发觉，今时阵中之人的数量，较之以往少了将近一半不止。
尤其是那些素来穿得“色彩妍灼”的仙人，一个都不见踪影。
五行宫出事了？
梅花正疑惑，一道柔和的音色从身侧传来：“梅花上仙，您来了。”
她循声侧目，只见青月上仙迎面走来。
二人交情不算深厚，不过在这九重天上，青月也算是她鲜少能说得上话的几位之一。
回想起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在青月上仙突破结界后设宴的宴会上。
那时，她因为百里言卿即将历劫而烦忧，又刚和元思闹得不愉快，以至于离席的时都没想起来向这位主人告辞。
现在想来，确实欠妥。
“青月上仙。”梅花露出礼貌的微笑。
未曾想，青月仿佛洞悉她心中所想，开口的第二句话，便解开了她方才的疑惑。
“听闻，今日新任的荧惑星君归位，故而五行宫的人都前去迎接了。再加上星君们不在，原本的五行大阵无人主阵，这才临时换了一个器阵。”
几乎在“荧惑星君”这个名字被提及的刹那，梅花脸上的笑容就逐渐隐没不见。
青月瞧见梅花陡然变得莫测的表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梅花上仙和荧惑星君关系极为微妙，这早已是九重天众人心知肚明的事情。
他方才看见她站在那里，四处张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才主动上前告知此事，没承想，竟一时忘了这层关系。
“是吗？”果然，梅花的声音添了几分冷淡。
青月嘴角微微一僵，匆忙转移话题：“今日负责护阵的人员不多，法阵有些不稳定。您待会儿小心留意，注意保重身体。”
“多谢。”梅花神色依旧淡淡，方才的那点好颜色一去不复返。
眼见话题彻底冷了下来，青月暗自懊悔。
为了不招人讨厌，他只能告辞：“那我就先行告辞了，若是晚些人员还不齐的话，我再过来。”
听闻青月要走，梅花目光越过他的身侧，看向法阵中空缺之处，这才意识到，原来他已经完成了任务。
她轻轻点头，应道：“好的。上仙慢走。”
说完，二人互相礼让后错身而过。
梅花抬脚，稳步迈进了法阵之中。
此前，梅花的思绪一直被荧惑归来之事占据，直至开始向法阵输送灵力，才意外感到一股异样的阻塞感。
她即刻察觉，要与这法阵达成契合颇有难度，于是只能集中精力应对起来。
正如青月先前所提醒的，护阵人手不多，且这法阵相较之前的五行星辰大阵，稳定性着实差了许多，灵力输出的效果不如预期。
因而在护阵的过程中，梅花有了一种事倍功半的疲劳感。
待身体慢慢适应了法阵的运转，百无聊赖的梅花将目光投向天柱，开始数起了天柱上的裂缝。
半指宽的裂缝，共有十六条；蛛丝般细密的裂缝，多达一百八十三条。
距离她参与修补天柱，转瞬已经过去七日，然而，天柱却仅愈合了两道细微裂缝。
梅花心中估算，依照眼下这般缓慢进度，要将天柱裂缝全然修复，预计得花上十数年的光阴。
在这漫长的十数年里，天柱的法则之力持续外泄，凡间万顷良田，怕是大半都要毁于天灾。
而这，竟然已经是预期中最好的结果了……
念及此处，梅花不禁皱眉，难道当真没有更快的办法修补天柱了吗？
“梅花上仙。”
思索间，梅花的肩膀突然被人轻拍了一下。
她转过头，只见一位面容陌生的小仙站在身后。
这小仙此刻嘴唇泛白，呼吸沉重，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小仙……实在有些支撑不下去了。”她虚弱地说道：“但是，小仙后面补位的人可能还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到。能否麻烦您……”
“好。”未等那人说完，梅花便出言打断。这人说话一字一顿的，听得她难受。
“我帮你补足那份灵力，你下去休息吧。”
那人大概是真的累极，双唇紧闭，一个字也不愿多说，只是满含感激地点了点头，便拖沓着脚步离开了。
随着时间悄然流逝，梅花也渐渐感到有些吃力，体感，替补她位置的人来迟了。
再抬眼环顾四周，阵中半数的人都和她一样，尚未等到补位之人。他们眉头紧锁，神情凝重，面色已然十分难看。
又过了半个时辰，几道人影慢悠悠地朝着梅花所在的方向踱步而来。
梅花一看那一堆姗姗来迟的“红绿蓝袍”就心中恼火。
“梅花上仙，我们来了。”
那几人还没走到跟前，梅花便冷声命令道：“我这儿不用，你们先去替换其他人。”
就在她说话间，突兀地，一道沉闷的“噗通”响起，好似有什么重物狠狠砸到地上。
“不好了！有人昏倒了！”一道焦急的呼喊瞬间让气氛紧张起来。
“快！赶紧把人送到医司殿。”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我也快不行了……”
“这位！这位！把这位也带上！”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交杂在一起，就连阵法眼中的灵鼎也接连发出阵阵嗡响。
场面乱作一团。
“快点！”梅花见状，低声喝道。
五行宫的几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各自上前，将阵中已经临近极限的人给替换了下来。
事实上，梅花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她此刻隐隐感到，先前的那股阻塞感再度缠了上来。
她的灵力也所剩不多了。
蓦地，梅花想起先前君莫如给的丹药还余下两颗，当下毫不犹豫，迅速取出丹药服下。
丹药入腹，一股热流瞬间在经脉中散开，灵脉仿若重新疏通的河道，顺畅了几分。
由于没了补位，梅花又要多撑上几个时辰。
眼睁睁看着天色逐渐暗沉，梅花暗暗觉得可惜。
本来今日小莫难得有空闲，不用炼制丹药。她和小莫约好了，打算一起去长白山采药的呢。
那么多年，她都没有和小莫一起出过九重天……
好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