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队伍依旧是热热闹闹的,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
宛如长龙的队伍敲锣打鼓,高昂的曲调总算是到达了顶点,华贵的乐器再怎么敲打也演奏不出更高的声调。
空旷的山洞里。
“胡子,咱们好像走到头了。”
轿子放下,胡耀往周邦身边靠了靠,小声说道。
周邦脸色铁青,面前的场景让他感到格外危险。
近五十米高的山洞内,洞壁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岩洞,形状各异但都怪峻无比,底下一圈的烛台非但没有让山洞变得敞亮,反而平添几分惊悚和怪诞,像是择人而噬的怪物。
起码有五个人高的半身泥像置于鎏金的莲花台上,顶上却不是正襟危坐的佛陀菩萨,而是狰狞的虫头。
泥像根本没有经过多少雕刻,巨虫的形态未能表现出几分,甚至连到底属于何种物种都分辨不清,但寥寥几笔的刀刻,却让泥像中的邪气尽显,让人仅仅遥望一眼,便如同被毒蛇缠绕一般的窒息。
纸人带着队伍在泥像前停下,周邦他们也跟着另一伙纸人的动作将轿子放下。
没办法,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抬了起来,自然避无可避地看见了周围密密麻麻排在一边的纸人。
不过其他研究员的反应反倒没有许明那么大,估计是年纪比许明大上一些的缘故,虽然都不可避免的被吓了一跳,但至少情绪都控制得不错,不至于叫出声来,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老学究此时也靠了过来,他经历过无数诡异事件,眼前这景象虽然惊悚,但是还不至于让他乱了阵脚。
“周队长,这是怎么回事,常先生呢?”他靠得相对这几个人更远,此前并没有察觉出轿子的异常。
“呃,这件事有点复杂,总之咱们现在可能遇上麻烦了。”周邦颇为尴尬地打了个哈哈,然后又把目光瞟向了前边的泥像。
这东西他明明探查不到一丝诡气,可是就是让他感到格外的危险。
“靠过来些。”周邦对其他人轻声说道。
其他人赶忙往周邦身边挤了挤,几个人围着轿子站成了一个圈。
几个人刚挤过来,旁边的纸人突然像是得到了某种号令,不再像常人一样的嬉戏打闹,停下了多余的动作,僵硬地往泥像走去。
不对,应该不能说是走,因为这群纸人已经像是失去了灵性,重新变回了呆板的死物,无法违背自然的规律,只能一蹦一蹦地往泥像靠。
纸人们蹦到泥像面前,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维持运动的丝线,轻飘飘的身体失去了所有维持运动惯性的力量,无力地飘落在地上。
就在周邦还在困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纸人,不对,现在应该是纸片再次飘飞起来,像是枯落的树叶一样飘飘荡荡又飞到了泥像上。
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所有的纸片无风自动,统统飘到泥像上。
泾渭分明的白纸和黄泥接触在一起,白纸竟是开始变色,原本白得有些不真实的纸渐渐褪色,慢慢转变成和虫头同色的褐黄。
当然不只有颜色发生了转变,大片的纸人竟是正在慢慢融进泥像之中,像是那纸和黄泥仿佛原本就是一体,这一相融简直没有任何阻碍。
几乎遮住所有人视线的纸片统统换做黄泥,融进了粗制滥造的泥像之中,最终变成了泥虫的养料。
而原本看不出什么东西的虫头,竟是大变样,头隆如牛,复眼前凸,口器外翻,俨然是一只新物种恶虫。
周邦哪里还看不出来,这些纸片是在补足这个泥像!
而补足后的泥像显然已经摆脱了某种桎梏,死板的复眼突然变得灵动起来,泥塑的眼睛突然调转方向,齐齐转过来,像是打量自己的猎物一样盯着周邦几人。
周邦被这一眼盯得毛骨悚然,背后汗毛倒竖,这绝不是一个死物可以带给他的压迫感!
周邦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掏出了那只锦囊,原来的诡器他放到了自己的(准确说是谢安济之前给他的)储物诡器里,所以他只拿了两样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冷静下来,认真思考!】
【实在想不到,再拿三件】
周邦:???
周邦强忍住把它直接撕得粉碎的冲动,反复又看了好几遍,就连旁边的胡耀和崔武都怀疑他是不是出什么毛病了,可是纸上确实只有这几个字,依旧是标准的仿宋体。
和之前的废话文学一样,这张字条上写的东西也很抽象。
不是,我啥时候不冷静了,我啥时候没动脑子了?
周邦现在很委屈,但是这么多人的命现在都在他肩膀上,他还真就得好好想想。
泥像现在没有直接动手,只是怪瘆人地盯着自己这群人,排除掉它善心大发,突然不想对自己等人动手的缘故,较大可能是因为还没到合适的时机或者因为某种条件,他们暂时不能动手,需要满足某种条件之后才能下手。
在周邦心里,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他们他们在这个山洞里也待了不少时间,没道理到了目的地还要继续等,更何况纸片都已经融进了泥人身体里,应当已经补足了才对。
那是什么条件没满足?
规则!
周邦的脑子现在转得格外快,立刻就想到关键。
他从进诡域到现在,并没有发现过任何写着规则的提示,这当然不意味着他们这个“下人”身份就不需要规则,只不过这个规则需要他们自己领悟。
周邦立刻又联想到陈为曾经反复向他提起的东西——身份!
每个人需要遵循的规则是和他的身份相关的!
所以泥人之所以还没有对他们下手,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违背身为“下人”应当遵守的规则!
周邦先是庆幸他刚才让所有人在原地休息待命,想违规都没地方去。
但他又没法高兴起来,因为破局之法还是没有找到,他们总不可能在这里一直干站着。
这个时候,周邦再次拿出了那个令他又爱又恨的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