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此景,尘凉、云濯不禁骇然,就连对面的阴影也露出诧异之色。
因为他们尽管朝夕相处,却从不知道铃儿居然以及可以将这黑气独立运用了。
虽然铃儿现今体内真气的状态特殊,但她用的是御仙宫功法,所以无论怎样释放真气,这黑色真气也只能是辅助作用,是不应该可以单独拎出来的。
至少,现在的铃儿应该没有这种手段。
阴影紧紧盯着铃儿手掌,脸上终于显得有些紧张,她阴沉沉地道:“你倒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藏了好手段!”
铃儿回道:“是你的手段太强,我不得不学着韬光养晦。”
“好,很好!”阴影的气息明显加重,“你今天这是要跟我分个高低了?”
铃儿摇头,道:“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所以不会跟你拼命,之所以给你看了这张底牌,是要和你讲道理。”
阴影被铃儿的这句话气笑了,她目光沉炽,道:“你口口声声说打不过我,却还想着跟我讲道理,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我干脆制服了你,让你乖乖听话不是更好?”
铃儿却坚定道:“我不敌你,却可以让你永远达不成愿望!”
“你说什么!”
阴影的气息陡然转变,变得如同易公子的那种癫狂,“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铃儿鼓足了气,毫不退让地大声喊道:“我的三颗金铃就是你的命门所在!”
嗡——
一股煞气顿时从阴影身上散发出来,让整个灵海再次产生了翻腾震荡。
此时的阴影呼吸急促,其中又夹带着狂躁之意,她想要解放心中杀念,却又迟迟没能下手,仿佛在纠结之中愤懑的情绪无处发泄。
铃儿其实也是心慌不已的,她再说那句话的时候也生怕阴影会不顾一切来抹杀自己,防止她的这个巨大弱点被暴露。
但庆幸的是,说出这句话的是铃儿自己,阴影在彻底夺舍之前,绝不会伤了铃儿性命。
片刻之后,阴影才收敛了那几乎一发不可收拾的气势,她面沉如水地看着铃儿,又道:“说下去。”
铃儿道:“每当你出现接管这具身体之后,我就发现那三颗铃铛会变得发乌发暗,需要隔上好久才能恢复。你若想抹杀我不过易如反掌,但却迟迟没有对我出手,所以我们就猜想,这三颗铃铛就能算是你的一个枷锁。除非让它们永远保持金色,否则你就不可能永远掌控这具身体,我说的对吧?”
阴影的面色阴晴不定,“本以为每次将你挤开,你都只会惊恐畏缩,却没料到你还能如此平静地将我观察仔细,看来你也不是没有心机啊。”
铃儿继续道:“飞星门那一次,我也是极怕的。”
“呵呵呵呵——”
阴影沉声笑了起来,笑声还是那么的让人捉摸不透。
“实不相瞒,那一次我也是怕极了的,既然你这么会观察我,说说我在怕什么?”
铃儿意外,犹豫了下说道:“那时你急于夺舍,应该还没发现铃铛会有这种反应,所以才会疯狂释放那些黑气,然后忽然发现铃铛变黑,你才吓得赶紧撤回来,这也就说明铃铛于你而言像是性命一般,铃铛彻底黑了,你也就会不复存在了。”
“接着说!”
“你强占肉身时我无法反抗,只能老老实实呆在灵海里,可你想回到灵海,就需要我主动掌控肉身。以往我都是处在惊惧之中,恨不得立即夺回肉身的控制权,所以你利用了这一点,营造出随心能所欲掌控这具肉身的假象。直到经历了这两年的苦修,我才察觉出来,你回到灵海是需要我的配合,否则你将会一直控制着肉身,而三颗金铃也会一直变黑,直到无法恢复!”
阴影顿时看向尘凉、云濯,怀疑是这两位偷偷告诉了铃儿。
两仙人虽然不敌,但又怎能被人轻易诬陷,尘凉凛然道:“我还不屑于用这种手段来压制你。”
阴影更是错愕,“是我低估了你,真是可笑,区区一个附庸之物,竟反过来将了我一军!”
铃儿没有半点窃喜之意,她愁容渐浓,道:“附庸之物?何意?”
“呵呵,既然你这么会揣测分析,就自己去想好了,何必来问我?”
阴影说罢就在无可奈何的怒气中悻悻离去。
显然,她这一次算是吃了一瘪,她无法对铃儿做出实质性的伤害,而铃儿却还知道了她的把柄。
只是她这么消失了,尘凉仙人体内的那一线黑气却还没有解除,铃儿急忙大喊道:“你等等啊,尘凉前辈的……”
“罢了。”
没想到尘凉却止住了她,长吁一口气道,“她现在离开,已经算是做了让步。”
旁边的云濯愤恨地低吟一声,切齿道:“今日之耻,总有一天我云濯必让她如数奉还!”
尘凉摇头道:“歇了吧,你我如今的状态本就敌不过她,现在鸣魂阵被毁,我又中计伤了元气,想跟她较量怕是无望了。”
云濯黯然低头,心性高傲的她如何能甘心,可阴影有一句话却说得没错,那就是她这个没了肉身、只剩下一魂一魄的落汤鸡,是真的再也没有曾经睥睨天下,傲视天界的本钱了。
铃儿见着尘凉仙人的魂影时暗时明的虚弱模样,痛心道:“都怪我,让前辈遭受如此痛苦。”
尘凉调了调气息,摆手道:“这比我丢失二魂六魄可差远了,你也无需自责,她本就是冲着我来的。”
“可是若非前辈救铃儿心切,又怎会中了这招。”铃儿看着仍在尘凉魂影中飘忽游离的那丝黑气,更是心痛无比。
缓过劲儿来的尘凉却微微一笑,反过来安慰道:“想我历尽千辛万苦入道成仙,什么样的伤没受过,她既然用计害我,就不会取我性命,无妨。”
铃儿知道此时哭哭戚戚非但不会有任何作用,反而还会让仙人觉得自己丢脸,便转而问道:“可是前辈与她一向互不干扰,她到底为何要毁了鸣魂阵?”
云濯怒道:“当然是见不得我们修为恢复,否则她还怎么继续在我面前作威作福!”
尘凉点头,无奈道:“她虽然看上去肆无忌惮,却也怕我们早先一步重塑肉身。”
铃儿眼神一亮,道:“若是恢复肉身,前辈压得住她?”
尘凉还未回答,云濯就满是愤懑地道:“你心里就是这么看不起仙人这两个字的么!”
铃儿一愣,结声道:“铃儿怎敢……”
她刚开口解释,云濯又立即教训道:“你休得狡辩!”
铃儿缄口不敢出声,她深知火上心头的云濯有多大脾气,又看到尘凉在后面悄悄使了个眼色,铃儿便老老实实低下头,没再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见铃儿不吭声,云濯又是一阵莫名气恼,又连带着把无辜的尘凉数落一番,这才悻然走开。
待云濯走后,铃儿迫不及待便向尘凉请教,“前辈以仙人之力,真能镇得住她?”
没想到云濯刚发完脾气,铃儿又觉得不保险似的再次盘问,这无疑是对仙人实力的质疑,饶是尘凉也忍不住给了铃儿一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这丫头不会是被她吓破了胆吧?”
铃儿也兀自尴尬,道:“还不是当初那个叫做易公子的疯癫师父大闯地穴,我观其神力非凡,自此便有了阴影,而她也是用那种黑气的,上次更是将那东方家主一击挫败,铃儿如何能不忧虑。”
闻言,尘凉的脸色这才稍显缓和,笑道:“那点本事在人间算是登峰造极,可终究只是凡人。”
铃儿心中石头落地,道:“有前辈这句话铃儿就放心了。”
跟尘凉简单聊了几句之后,铃儿的神识再次重归肉身。
现在天色入暮,铃儿正躲在一个幽静的街巷角落,开始继续盘算着她此行在灵丹城的行动。
正当她琢磨着如何去在城里跟人打探青木的消息时,一个平静低沉却又额外震惊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你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