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第三层鬼市,铃儿她们更是感受到了人山人海,在这里大小摊主紧罗密布,来往人群更是络绎不绝,嘈乱驳杂的吆喝声、讨价声比比皆是,让铃儿、章小侯两人在石鸾城之后再次感觉到了那种浓厚的市井民巷之气。
葛青娇、小余倒是初次见识鬼市,两双眼睛滴流乱转,看见什么都觉的新鲜有趣。
在闲逛了一炷香后,她们被不远处一个高高立起的幡子吸引,上面写着“仙人指路”,显然是个算命的。
章小侯道:“铃儿姐,咱们去算算?”
葛青娇、小余更是跃跃欲试,她们可从来没有算命经历。
铃儿却对此不以为意,道:“相面算卦无非是江湖骗术罢了,你我人生岂是说两句话就能定夺的?”
葛青娇拉着铃儿袖子撒娇道:“师父,咱就去看看嘛,来都来了,哪怕是听听江湖术士怎么骗人也好啊。”
小余也可怜巴巴看着铃儿,一副小孩子那种不给买糖就要哭的架势。
铃儿拗不过她们,只好领头走过去。
一来到摊位前,却正看见方才吊亭上的那个剑修少年,此时他正与一个面容枯槁,头上尽是杂草般打了结的白头翁相对而坐。
“小伙子要算什么?”
那老翁的声音倒还算清亮,至少比他的形象来的让人束缚不少。
而老翁一抬头,铃儿她们却同时被吓了一跳,只见老翁的一双眼球居然不像寻常人那般光滑,而是有了许多褶皱,就跟他满脸的皱纹一般让人看得一阵发麻,而且他的瞳孔上居然有个皲裂的口子,隐约能看见里面有血液往外渗出,十分吓人。
铃儿先前还有几分不屑,但看到老翁身患如此重症眼疾还要出来谋生,她又觉得有些不忍,心想自己一会儿也算上一卦,算是行个善事了。
那剑修少年从错愕中回过神来,道:“我要算我何时能重振家族。”
眼疾老翁笑了笑,笑得有些诡异,“待到那一日,你却不想如此了。”
少年皱了皱眉,又道:“这绝无可能!我只想知道那一天要等到什么时候。”
老翁道:“便是黑蛟化龙之日!”
少年立即起身,道了句骗子后愤然离去。
这世上的蛟龙之物全在书里,他要等到何年何月?
在经过铃儿身边时,铃儿轻声道了句,“道是世事无常,既然遥远未见,又何必纠结结果,难道遥遥无期,便不去做了?”
少年身躯一震,对铃儿长身一拜,道:“多谢指点!”
说罢,便转身没入人群,消失不见。
“你们几个谁先来?”
老翁的声音响起,在问铃儿四人。
葛青娇第一个跳了过去,道:“我来我来!”
老翁收了钱掂量一下,十分满意道:“算什么?”
“算姻缘!算我跟石头小哥哥!”
老翁掐指算了好一会,摇头晃脑念道:“缘非缘梦非梦,多情能有几个秋,难见石头怀珍玉,多是长水滴石穿,若为痴心不二臣,百年姻缘即可求。恭喜姑娘贺喜姑娘,这段姻缘可期,长情美满啊!”
葛青娇高兴坏了,整张俏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回到铃儿身边,颇不好意思却极骄傲道:“师父我就说嘛,石头小哥哥就是我的命定之人。”
“下一位。”老翁叫道。
小余兴致冲冲地坐过去,道:“眼病爷爷你知道我叫什么嘛?”
她的话让铃儿倍感歉意,连忙对老翁尴尬鞠了一躬,都说骂人不揭短,虽然小余根本无心,但的确是说了冒犯的话,就算铃儿觉得老人家是行骗糊弄人的算命把式,也不能失了礼貌尊重。
老翁也是愣住了,一双浊目盯着小余,这时章小侯连忙捅了葛青娇一下,后者顿时会意,拿出一张十两银票呈给老翁,并赔笑请其收下。
小余现在就如同他们的孩子,自家孩子犯了错,自家大人当然要代为赔罪。
老翁的脸色又露出笑意,收起了钱,道:“红仙三千载,易梦换今朝,野火燎春风,留下一根草。新生之苗何其小,遗情还有几多留?小留不好听,我猜你叫小余,对否?”
“哇好厉害!太对了太对了,还是铃姐姐告诉我的呢!”小余连连拍掌叫好,对老翁佩服得五体投地,“那我还要问一个问题!世上最最最最好吃的东西是什么呀?”
老翁对铃儿深深颔首,又摇晃着脑袋道:“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自然是龙肉最好吃!”
小余两眼直放光,流着哈喇子道:“那哪里有龙肉啊?”
“万丈龙渊千里坟,天外来剑断龙魂。龙肉自然就在这坠龙渊下。”
小余欢呼一声,就跑去缠着铃儿说要吃龙肉,后者对老者颇有些刮目相看,此时觉得那些卜卦算命之术恐怕也有一定机理,否则这位老翁怎么能猜出小余的名字。
“下一位。”
章小侯拿钱给了老翁,却十分神秘地附在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说完之后他大气连连显得十分紧张,老翁则哈哈一笑,掐指开算。
“快了,快了。”
“哈哈,多谢大师!”
一老一少突然笑得很是开心,让铃儿觉得摸不着头脑很是奇怪。
最后临到铃儿算命,她给了钱票之后,随口问道:“就请前辈帮我算算,出了坠龙渊后,该往何处走?”
铃儿现在知道这位老先生通过某种路数能算出人的生辰八字等等,但会与这种玄而不实的迷信还是很不认同,更不会真的认为这样的江湖术士真有什么指引人生的大本领。
但铃儿不想难为老翁,不想让他在这么个众目睽睽之下出丑难堪,毕竟这是老翁赖以活命的营生,所以才问了个随便怎么回答都没关系的问题。
然而老翁竟真的有模有样算了起来,他的算卦方式与大众方式有些不同,既没有测字求签,也没有龟甲铜板,他只是一遍一遍地掐指默算、推演,然后用他那一双可怕的病态双眼紧紧盯着手掌,似乎能用肉眼看到某些不同寻常的文字来。
铃儿微微颦眉,她没想到这位老术士居然给自己算得这么卖力,而且老翁的双眼眼瞳中的裂缝突然破开,让人看得就觉得钻心的疼。
可这并没让老翁脸上生出一点痛苦模样,它如同陷入了某种魔障状态,从一开始的双手掐指,到慢慢地整条手臂、再到上半身,最后整个身体都宛若跳大神似的抖擞起来。
“老先生?”
铃儿觉得这老翁已经太卖力气了,就想出言阻止,可老翁根本不予理会。
突然间,老翁双目圆瞠,两条裂缝中射出两条血线,正正好好打在掌心之上,如此,他那种癫狂的算命方式才戛然而止。
铃儿四人看得呆了,眼球里喷出血来这得是多么痛苦难忍的事。
然而老翁连眼都不眨一下,还对铃儿露出一个很是可怕的笑容,道:“留在坠龙渊不好么?”
即便是铃儿也被他此时这张瘆人的面孔吓了一跳,抖了抖浑身立起的寒毛,道:“多谢。”
说着,就快速离开了,章小侯他们也觉得这算命老翁很可怕,尤其是章小侯,他更是回想起带着自己飞去罗州的那个疯癫老道,便片毫不犹豫地跟着走了。
“想不到,居然能在这种地方碰见。”
“那可巧了,偏偏是在这里,又偏偏咱们来了这里。”
“你是说他在等咱们?”
“他们这群人古怪得很,谁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不过看他那模样,应该是窥察了太多天机,活不久了。”
“这些短命鬼能传到如今,倒也是不容易了。”
“罢了罢了,反正不是与咱们为敌。”
不知不觉中,铃儿神识中的两位仙人又凑到了一起,交头接耳说着让人揣度难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