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着眼前的状况,葛凡、葛金鸿有些看傻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乖巧顺从的葛青娇,竟有着这种坚毅果决的真性情,然而看着自己的孙女、女儿现在虚弱痛苦的模样,父子俩更是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既有对自己没能了解葛青娇的自责,又有对她的心疼。
可眼见着葛青娇已经自废,父子俩也是无力回天,只得守着前者一阵痛心疾首地钝足呃叹。
不过葛青娇此时却是喜出望外,也顾不得刚刚自废修行的苦痛感觉,趁着父亲祖父二人百感交集之际,当即就是重整衣冠济济彬彬地大行三叩九拜之礼。
只是拜过之后葛青娇抬起头来四下扫视,流露出一丝尴尬之意,道:“师……父,徒儿不曾备茶……”
她一张嘴就赶紧改口,生怕铃儿改了主意。
铃儿却是摇头微笑,道:“礼烦而不庄,我本就是临时起意,又何必在乎那些形式俗套。”
葛青娇顿时喜笑颜开,直接开心地从地上蹦了起来,拉着铃儿的手激动万分,道:“谢师父!”
刚一说完,葛凡、葛金鸿两人也来到铃儿面前,重重一拜,道:“多谢铃儿姑娘成全!”
事已至此,他们也想通了,与其对于没能正确关照葛青娇的内心想法而追悔莫及,倒不如现在替她高兴开心才是。
那可是御仙宫,整个沧州府内唯一一个仙宗,放在从前,那是多么高深莫测无法企及的人间仙境,莫说是生活在三城会的寻常百姓、世家子弟,就是葛家这种各个城池的大世家,也不敢想象会有家族儿女能进到那种地方修行。
可这天上掉下的大馅饼,却在今天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葛家的头上。
铃儿道:“两位前辈不必多礼,晚辈只是早就对青娇有些眼缘,所以今日才想叫她来开导几句,却不曾想将她收做了徒弟。”
“小女得幸拜入姑娘门下,真乃我葛家世世代代修来的莫大福分!”葛金鸿忍不住叹道。
葛凡也转悲为喜高兴坏了,就张罗着要接铃儿回葛家堰,大摆宴席招朋呼客,意要让三城会各大家族乃至飞星门都知道他葛家出了个御仙宫的高才弟子,在府上共同欢庆这大喜事。
由此一刻,葛凡似乎已经联想到了日后葛家堰平步青云的未来,等到时候葛青娇学成归来,岂不是连飞星门都能不放在眼里了?
可铃儿接下来的一席话却当场将葛凡的美梦打碎。
“我收青娇入御仙宫一事,不得对外宣泄,葛家更不得借御仙宫之势谋取私欲之用,否则,我当亲自将她逐出师门。”
铃儿的脸色严肃非常,显然是不可能开玩笑的。
葛凡大泄了口气,但还有些不甘,笑问道:“那这次青娇可是要跟着铃儿姑娘出去修行?”
铃儿点头称是。
葛凡又道:“这样一来若外人问起我那小孙女去了何处,我该如何回答?”
铃儿想了想,道:“就说是得了怪病,被远送到外州求医去了,只是万万不可让人知道她拜入御仙宫门下。”
葛凡无话可说,只能颔首答应。
眼见着葛青娇就要离家修行,葛金鸿有些不舍,连忙道:“小女刚刚散尽修为,身子也需时日调养,不如铃儿姑娘先与我等一道回葛家堰休息几日?”
铃儿还没说话,就听葛青娇道:“爹我半点事都没有!您就放心去吧,我从今天起就跟师父修行去了!”
说着,葛青娇整个身子都贴主铃儿,生怕她跑了似的。
葛金鸿面色一板,微怒道:“你这丫头何时这么不听话了!”
葛青娇一改平日姿态,却当即跟葛金鸿顶起嘴来,“女儿只想跟着师父随心而为随意而动,青娇不想再做那个人前戴着面具的葛家大小姐了,爹,爷爷,我从小到大一言一行按着你们的管教去做,你们教我对上要谦卑恭顺,对下要建树威严,可是结果呢?我这十几年来可曾有过一个朋友?但铃儿师父她跟我从小到大见过的人都不同,我决意要跟师父修行侍候师父,学成之后自然会回来报答爹爹的养育之恩,可在那之前,青娇不愿再回那乌烟瘴气之地了!”
葛青娇早就厌倦了世家里所谓的规矩条条框框,只是在认识铃儿前从未有过勇气反抗,对于她来说,葛家堰以及三城会各大世家内部那种欺下媚上、唯利是图的环境,早就是不堪入目。
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她就像一只挣脱牢笼的鸟儿,不愿再被锁链束缚了。
葛金鸿还想再说,却被葛凡拍了拍肩头,只见后者眉舒目展,道:“青娇大了,就由她去吧。”
葛青娇眼泪涌下,跪拜道:“谢爷爷体谅!”
总之,这一哭之后葛金鸿也消了气头,毕竟这是自己捧在手心十几年精心呵护的宝贝,疼还来不及怎舍得再发火,于是他拉着葛青娇语重心长地交代了许多,父女俩算是相互理解,挥泪告别。
在亲人煽情的感动过后,铃儿便带着葛青娇继续踏往远行之路,要开始带徒修行了。
依依不舍地看着铃儿葛青娇离去的方向,葛凡父子觉得心里颇为失意,便准备着打道回府。
刚一转身,葛金鸿突然道:“爹,现在娇儿走了,那早年给她定的那份婚约……”
葛凡啧了一声,经他提醒也才把这档子事给想起来,不由眉头微皱。
经过数息的决断之后,葛凡叹了口气,道:“是那小子没福分了,三日后,你随我亲自去退亲!”
葛金鸿点头,甚至有点高兴,这才带着葛家一众家丁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