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小怪这话可把李大手气得够呛,他可是连面子都不要,才回来请求秦如莺帮忙说媒,却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临阵脱逃,跟人家姑娘一句话没说就先怂了下来。
李大手搓了搓手,打算先给嵩小怪一个“教育”让他能从衰败的心境中清醒几分,可他的巨大手指刚刚弯曲,就听铃儿发出一声微弱的嘤咛,充斥在整间屋子的四种真气便豁然消散,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这变化太快,以至于让李大手弹脑瓜崩的动作都没来得及作出,就怔然地顿住,有些紧张地看向铃儿。
比他还要紧张甚至惧怕的则是嵩小怪,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错了一步。
秦如莺见状也是松了口气,不论怎么说,现在的铃儿已经恢复了常态,有关于那四种真气力量是如何同时存在的,她不便去问,也不想知道。
不过对于铃儿的状态可不能不管,问道:“你可是运功不稳,出现了走火入魔的迹象?”
铃儿也自镇定下来,将额角的冷汗沾个干净,道;“适才铃儿在研习我御仙宫的一门阵法奥秘,因此生出些许异象,惊扰秦师叔了。”
秦如莺看了她一眼,顺着道:“原来如此。”
她跟孙溟玥是旧交,对御仙宫的功法、秘籍也有着许多了解,哪里能不知是铃儿刻意说谎。
“想不到丫头年纪轻轻就能精通阵法之道,真是不错!”
李大手突然觉得眼前的铃儿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是能达到做沧州府媳妇的标准,不仅出身御仙宫与嵩小怪门当户对,而且年纪能领悟阵法玄妙之处的天赋,更是全天下提着灯笼都不好找的,再加上铃儿一副人间仙子的模样。
现在莫说是让李大手在整个飞星门面前丢脸去恳求秦如莺说媒,就是现在让他狠狠挨秦如莺的一顿臭骂,李大手也定会无怨无悔。
面子算什么,难道能比给府主一脉续香火还重要?
铃儿发现沧州府的那两个怪人也在,不禁有些错愕,却发现此时他们没有什么敌意,便笑道:“前辈过奖了。”
李大手面上挂着喜气,连连摆手道:“不过不过,你这丫头真是不错啊,哈哈哈——”
“秦掌门!”李大手哈哈地笑着,然后低声给秦如莺使了个眼色,好像是给他自己娶媳妇似的,迫不及待像个套上衣服的大手马猴。
秦如莺瞥了眼低头不语的嵩小怪,心中不禁又对宗律的落败而愤愤,但还是对铃儿说道:“铃儿,你今年一十有六了?”
铃儿讶异回道:“正是。”
秦如莺道:“也是时候了。”
“秦师叔为何如此问?”铃儿道。
秦如莺道:“以你的资质,想来以后也得找个人中龙凤的夫婿才好。”
铃儿顿时俏脸微红,低声道:“秦师叔说这些做什么?”
“你若愿意,我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秦如莺眼角瞥了瞥嵩小怪,用一脸违心话的表情说道,“此子五官端庄、气度沉稳、言谈优雅、举止文儒,并且天赋奇佳性情乐观,出身也算得上与你门当户对……”
秦如莺把她能想起来的捧词全都说了个遍,说得嵩小怪羞愧不已,说得李大手洋洋得意。
铃儿越听越是心里犯嘀咕,道:“可是铃儿还未想过这种事情,秦师叔不必操劳了。”
秦如莺一声诶,道:“女大当嫁,总该寻个合适的人家,再说此时不找,待青春过后再回头,却又何处去寻少年郎呢?”
铃儿被说得心里发慌害怕,连忙摇头道:“秦师叔多虑了,铃儿还小,况且铃儿真的没有与人成亲的打算。”
可秦如莺却不给铃儿喘息之机,又紧着道:“放在百姓家,十六岁不小了,况且那少爷长你两三岁,也能多给你一些照顾。”
铃儿道:“铃儿不需照顾。”
秦如莺又道:“那家少爷真是不赖,这天底下能配得上他的恐怕没几个,若能跟你喜结连理,那才能算是郎才女貌龙凤呈祥。”
铃儿无奈叹了声气,道:“铃儿的事自有分寸,况且铃儿又不认得他,如此实在尴尬,秦师叔还是莫要再提了。”
“你自然是见过的,而且那少爷对你是一见钟情,定要将你娶过门的。”秦如莺此时似笑非笑,不断说着与她平日里性情相悖的话。
啪!
铃儿的手掌重重落在床沿,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愠怒,但她很快将这股怒气压抑下来,只是脸色难看了些。
秦如莺却对铃儿的薄怒“视而不见”自顾自道:“若是你能嫁过去,等他们家老主人老了死了,那少爷就成为一家之主,你也就此沾光去做了女主人,到时候对御仙宫来说也是莫大的一件好事。”
李大手听着她的话不禁面皮一抽,虽然秦如莺说的话不假,可是这般不加顾忌的说出来,还是叫他觉得很是不自然。
铃儿脸色微板,终于开始对秦如莺的话还是反驳,道:“秦师叔将那人说得如此这般好,但跟铃儿又有何干呢?师叔说他出身大世家,又跟铃儿出身御仙宫有何干系?难道说天底下只有地位相仿的人才有可能结亲成婚吗?师叔又说要我做所谓女主人,难道师叔认为铃儿会沉迷与那种权利之事?难道师叔就这般看不起铃儿?”
秦如莺却微微一笑,转头对李大手说道:“李使者,该说的话我可都说了,至于阁下应允的好处,到时候我会派人到贵府去取。”
李大手愣了愣,心中顿觉上当了,他本以为秦如莺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靠着自己与铃儿的关系而循序渐进,循循善诱,一点点让铃儿接受那门婚事。
可秦如莺上来就将目的说得这般明确,然后机械般地将一串好听的话灌进铃儿的脑子,等到人家姑娘不高兴了,却反过来要酬劳?
然而偏偏让李大手无话可说的是,秦如莺的确尽到了一个媒婆的作用,对于世间普遍存在的礼仪观念来说,媒妁之约在婚姻中是至关重要的一个步骤,而沧州府这种大势力,更是对其极为看重。
媒婆的牵桥搭线,是不容动摇的规矩。
若是食言反悔,那日后沧州府就会给秦如莺落下个话头把柄。
沧州府这种存在,面子可是等同于生死存亡的大事,况且李大手在飞星门丢人离去之事也已让沧州府蒙羞,他可不能再给沧州府抹黑了。
于是李大手重重喘了一口气,沉声道:“秦掌门的媒做得好!”
铃儿这时候也看出了端倪,看着那个兀自羞红脸的嵩小怪不由发呆,这个憨傻憨傻的少年,怎么看也跟秦如莺的描述落差巨大。
李大手默默咽下对秦如莺的那口怨气,转过身来对铃儿笑意连连,劝道:“铃儿姑娘,想必你应该也听出来了,这门亲是我家少府主要提的。”
说着,李大手一把将嵩小怪的两肩扣住,直接往铃儿面前推了推,后者既是惶恐又是兴奋,与村东头的傻小子如出一辙,丝毫看不出作为沧州府少主的气度。
李大手皱了皱眉,帮嵩小怪圆道:“这小子平日里可不这样,这是见了姑娘之后就被迷得神魂颠倒,倒是一片痴心呐啊哈哈,之前可见过不少丫头也都不如这般,姑娘你可真算是中了头彩,若是日后跟这小子成了亲,那定然是……”
“我不愿!”
李大手已经开始放眼未来联想着种种画面,却被铃儿激怒的声音赫然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