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意思很简单,但从林莹莹的口中说出,再听进董飞石这号人物的耳里,便又多了许多深长的意味。
这里的事,不光指的眼下法阵异光突显,更是说的关于整个鸾灵祭,林莹莹都对其一无所知。更甚者,林莹莹其实连自己身怀族印都是毫不知情的。
为何一无所知?
当然是她从小到大直至半年以前,都是用一个丫鬟身份来过活的,哪怕到了举城欢庆的鸾灵祭,她也不能随意踏出林家半步,况且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个身份极高的爹,自然成了无人管无人问,黄在地里的小白菜。
但时至今日,林莹莹却仍然对鸾灵祭的种种事情一无所知,更有一个原因,则是她那林诚歌私生女、新任家主的身份揭晓后,引起了整个林家的仇视,别人避之不及,谁还回来跟她交代一番参加鸾灵祭的诸多事宜?
了解到这一步,董飞石、宫贺堂以及罗清风,便更对林莹莹的处境有了几分深刻认识。
所以宫贺堂也不避讳眼前的林莹莹,直接对董飞石说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与她献个殷勤?”
林莹莹闻言神色微黯,默默地低下了头。
而董飞石却没有当即回答,而是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方才林莹莹从人群中出现的地方,那里正是铃儿三人的所在。
随后董飞石才对宫贺堂打趣道:“不知宫兄可愿跟小弟打个赌啊?”
宫贺堂对董飞石看待林莹莹的态度上百般不解,但见他忽然神秘兮兮,却也忍不住来了兴致,问道:“赌什么?”
董飞石看看林莹莹,笑道:“那就是过了这鸾灵祭,这位林家主的位子必然坐得更稳。”
“哈?”
宫贺堂顿时嗤笑出声,脸上的嘲弄之色尽显出来,一个修为全无、背后无势的小丫头,怎可能在这种世家争权中苟且下去?
但看着董飞石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宫贺堂却又有说不出的无奈,便道:“那好吧,随你怎么赌。”
“那真是太好了。”董飞石兴奋道,“既然是打赌,那咱们是不是该下个赌注呢?”
宫贺堂不禁在心中笑骂一声,这个老滑头居然还想从我这里讨到便宜?简直做梦!
不过想着自己无论如何都是立于不败之地,于是宫贺堂爽快应道:“好,你想如何下注?”
董飞石笑道:“若是我输了,那董某甘愿奉上半数家产。”
宫贺堂的气息猛然一滞,双眼圆睁地看着董飞石,没想到他居然敢下这么大的赌注。作为传承数百年的三大世家,哪一个不是有着非同寻常的底蕴财富,其中任何一个拿出半数家产,几乎都是可以买下整个石鸾城了,可想而知董飞石下的赌注是何其惊人。
就算是跟董飞石明里暗里打了半辈子交道的宫贺堂,也实在没法揣测前者的心思到底打着什么算盘,甚至在听到董飞石的那句话后,宫贺堂莫名地心生忐忑,居然开始犹豫起来。
“宫兄可觉得如何?”董飞石继续问道。
宫贺堂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反问道:“那就是说我也要将宫家的半数产业作为赌注了?”
“那倒不必。”
“怎讲?”
“宫兄只要承诺将接下来五年看守、参悟祭灵台的机会让给在下的董家,如此便足矣。”
“原来说来说去,无非是想让子孙后辈在‘那里面’多呆几年。”宫贺堂沉声一笑,便生怕董飞石收回成命似的,立即答应道,“好!我就与你赌一把!不过到时候,还望董兄不要食言,尽快将那半数家产划分过来才是。”
董飞石也爽朗一笑,道:“那是自然,若是董某侥幸赢了,也还盼宫兄能信守诺言。”
宫贺堂地笑一声,“那是自然!只是董家子弟能在里面参悟多少东西,却不是别人能做得了主了。”
董飞石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又转头对林莹莹道:“林家主,这次董某可是将身家都压在了你的身上,可千万别叫我失望呀,毕竟人老了,可受不起那么多压力。”
看着董飞石笑吟吟的脸色,林莹莹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话中有任何的沉重之意,反倒像是一副胜券在握的过谦之言。
林莹莹怔了下,才怯生生道:“是。”
而就在这时,城主罗清风出现在三人身边,只是他的神色却也有意无意地向铃儿那里看了两眼,才对林莹莹道:“林家主,这次鸾灵祭恐怕不同以往……”
话说一半,罗清风便自觉说错了话,这林莹莹以往根本没有观看过鸾灵祭,他如此说岂不是戳人痛处?
但毕竟罗清风平日里接触的都是诸如三大世家家主这等身份的人物,哪个不是气势如虹老谋深算,哪里曾遇到林莹莹这般楚楚可怜的世家之主?
于是堂堂城主罗清风就这么有些尴尬地顿住了,一时间竟是没想好该如何往下开口。
不过林莹莹虽然性情柔弱,却因做了近二十年的丫鬟而极为善解人意,只是看见那罗清风刹那间窘迫的状态,便明白了其心中所想,连忙道:“城主大人说的没错,这次的确不同以往,因为林家已是由莹莹出面了。”
罗清风一笑,道:“不错,倒是这么回事。”
正说着,那阵莫名而起的光亮不知何时已悄然褪去,那些虔诚膜拜的百姓们也陆续站起了身子,在短暂的嘈杂之后,又恢复了平静状态。
罗清风抖了抖衣袖,再次昂首面向着台下的百姓,朗声道:“诸位,今夜既有异相陡生,怕是太古青鸾在天之灵略显神威,以罗某拙见来看,这当属福泽祥瑞之兆,所以事不宜迟,我等还需尽快开始鸾灵祭,以犒慰神灵!”
说罢,就见众人全然沉默,都用一种期盼目光向罗清风身上眺望过来。
而罗清风算算时间,也不敢再有啰嗦,直接冲着身后的一众城主府侍卫下令道:
“将人祭押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