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飘摇中，灰袍鼓动下……
“咳咳……唔咳！”
虽有岚风咧咧，却竟挡不住那道凄厉啼血之声。
天地雪白，有那么一簇与之格格不入的猩红颜色，是如此的醒目、如此的骇人。
灰袍老者支着拐杖伫立栖凤涧入口处的那片雪地之中，还是那般的沧桑，还是那般的枯槁。
但即便这名老者看上去再如何的羸弱，在他那一张沟壑丛生的脸上，却有着一股天地之间舍我其谁的傲意，仿佛挥手间，便可掌控生死。
而这种说法当然不是无凭无据的，这位老者此时此刻，便正掌控着四个人的生死。
就在他不远的地方，正有四个狼狈不堪的身影，或匍匐或蜷缩地倒在雪地之中，地上大片大片的殷红，则是这四人嘴里、身上各处喷洒出来的鲜血。
那四人的眼中早已没了往日里那等眼高于顶的倨傲，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骇然，以及绝望。
这倒下的四人，则正是当今青凤山庄的顶梁之柱。
掌门真人，与三大内殿长老。
众所周知，这青凤山庄经过千年演化，已经有了等级分明的宗门制度，并依着宗门内身份的尊卑，分出了内、中、外三殿。
外殿皆是些初入青凤山庄的少男少女，或是那些资质平庸，在修真一途难有精进的弟子，其中人数最多，足足占了青凤山庄人数的七成。
中殿则是那些在宗门内资质颇佳，但道行修为却并不太高的年轻弟子，以及那些年岁不小，修为也算不低的一众长老。就人数而言则要少上许多，只有二成多。
至于内殿，则在人数上不足一成，甚至一百人中也只有那么四五人，也就是说，如今青凤山庄上下一共有三千余人，其中内殿的人数也仅有五十一位。
其中所包含的，则尽是那些天资非凡的弟子、长老，以及掌门。
当然，这种分化并非青凤山庄独有，而是整个修真界不成文的习惯，但凡是人数众多的那些门派乃至“仙宗”，则都沿袭了这种体系。
眼下这四个人已经溃败的一塌糊涂，唯有为首的那个中年模样的男子还似乎保留着一丝清明的意识，用沾满了自己鲜血的双手撑着地面，艰难异常地缓缓坐了起来。
这个人，便是青凤山庄的庄主——冯子坤。
冯子坤面色惨白，猛地又是一阵血气翻涌，“唔啊”一声再度吐了一地鲜红，眼神中已分不清是什么情绪，只是嘶哑着声音，虚弱道：“你……咳咳，为何……”
那灰袍老者笑了笑，这笑容是如此和蔼、无害，若非亲眼所见，恐怕没有人会想到居然是他凭借一己之力，将青凤山庄的这四位顶尖高手逼到了如此绝境。
老者杵着拐杖向前迈了一步，缓缓说道：“这世上哪有如此多的为何。”
一听这话，冯子坤又是忍不住喷出一口血雾，颤抖不止的声音中隐含着深深的怒意，“我们……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你们挡了我的路。”
那老者的言语，淡漠得就如他那灰色的袍子，无情、绝义。
冯子坤再度一怔，却更加心生闷气，沉声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老者迢步迈开，向着栖凤涧内部走去，边走边道：“当然是上山了。”
“不行！”
老者话音刚落，就听得冯子坤旁边一道声音极为无力地喝止，却正是三大内殿长老之一的张青云醒了过来。
张青云双腿已不能动弹分毫，居然直接用手扒着地面，一点一点向栖凤涧入口爬去，在他身后的雪地上，则留下了一条血腥可怖的痕迹。
不过数丈距离，却叫张青云爬得如越天堑。
老者停下步子，静静看着自己脚下的张青云。
“你还想拦我？”
张青云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老者，身子亦没有挪动分毫。而老者也没说些什么，神色一如常态，只不过那只握着拐杖的手，微微转动了下。
冯子坤见势不妙，急忙飞扑过来，将张青云挡在身后，深吸一口气，道：“你到底要怎样！”
“取一样东西。”
冯子坤见事情有所转机，沉吟了下，于是也退让道：“好，若是你就此收手，我青凤山庄的宝物……任你挑选！”
老者的手停止了动作，脸上也挂起了微笑，道：“那青凤老祖的灵枢，应该还在吧？”
闻言，冯子坤、张青云二人的瞳孔陡然放大，惊怒交加地呼道：“痴心妄想！”
自“劝”走了虎熊狮豹那四个夯……四兄弟后，转眼间又过了一日，也就是石鸾城头等盛事鸾灵祭的日子。
此时正值傍晚，整个石鸾城却已陷入了一片欢腾热闹的气氛之中，大街小巷无不灯火通明，尤其是在靠近城中央的那两条大道上，更是人山人海，并且还有其他百姓从四面八方赶来，将城中心这片区域堵了个水泄不通。
既然是石鸾城的头等盛事，那街头巷尾中自然少不了趁机活跃的商家店铺，就在举办鸾灵祭的那块范围之外，环绕着其整整一圈的地方，其实就都成了繁华喧闹的夜市，各路商家也好，小贩也好，都趁着今日人潮最盛的时候推出各种折扣、优惠，吸引着无数百姓。
而这种常见的促销，还对章小侯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因为章小侯生长的百岁村实在有些贫瘠，大小便没见过什么稀罕物件，更没钱去买一些奢华之物。
所以这次，章小侯可算是逮住了个大“机会”，一心想着用这两年攒下的积蓄买一件稀罕好玩的物件。
当然，若能捡到某些对于修行有益的便宜货，那就更是再好不过了。
至于某个芳华年纪却性情略显沉闷的女子，则就要无奈又无聊地跟在后面紧追慢赶了。
穿行在人头攒动的喧闹暮色中，章小侯像个看见了无数香蕉、桃子的秃毛猴，蹦蹦跳跳地雀跃着，并时不时地冲身后慢吞吞的铃儿、林莹莹招手呼唤。
“铃儿、莹莹姐，你们快点儿啊！”
铃儿一脸无奈，甚至觉得被这么一个“脱缰”的章小侯叫着有些丢脸，不禁微羞，连忙把头低下，恨不得整个脸都扎进怀里。
而林莹莹则是噗嗤一笑，心情也随着这热闹非凡的环境而舒畅起来，感慨道：“真是好啊，以前做丫鬟的时候，可从没见识过鸾灵祭的热闹！”
铃儿侧目，低声问道：“做丫鬟的时候，很苦吧？”
林莹莹淡然一笑，显得有些怅然，“苦是苦了些，不过现在想想，或许还是当一个普通的丫鬟来得轻松吧……”
儿女在后面正说着话，便听来前方传来了章小侯的声音，“快来看啊！我发现了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