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舒心的日子还没过几天,挂件要来的消息便传来了。
郑旦深知,此番,挂件是来兴师问罪的。
这回,挂件是由被关押了两年的礼部尚书沈文渊护送。
郑旦听得这名字还挺高兴。
想当初,落至大雍,最先认识的人,第一次救自己性命的便是此人。
承章帝亦派了礼部的官员前去迎接,在延和殿接见并宴请了挂件、沈文渊等大雍官员。
挂件一如既往,嘴甜的跟蜜罐一样,甚讨承章帝的欢心,这回还带了很多小玩意儿送给承章帝,
承章帝也跟个老顽童似的,爷孙俩玩得不亦乐乎。
除此之外,大雍还送了承章帝一匹宝驹,送了郑旦一车礼品。
宴席上,两国的官员均是客客套套,体体面面。
郑旦端详着沈文渊,只觉得此人也是成熟了许多。
而承章帝身边的美人,穿着深红色的薄纱衫,那眼神在一众官员中扫过,简直是看一个,爱一个。
美人的目光最后停在着着玄袍,正举杯饮酒的萧旭身上,微微点了点头,仿佛在说:嗯,还是萧将军最有男人味,最爷们儿。”
郑旦忽而抓住了这个馋着萧旭的眼神,遂也看向萧旭。
但见萧旭坐的笔直,一手撑着膝盖,事不关己似的独酌着,偶尔夹上一口菜。
光独独看这挺拔的身姿,紧实的腰腿,就能感受到那孔武有力的气势。
郑旦本就对萧旭情有独钟,后觉心中有了刘禹锡,再后来忽而又没了刘禹锡,现在对萧旭的感觉重回了当初,已然更甚当初。
这满眼满心皆是萧旭。
郑旦忍不住向萧旭投去灼灼目光,
“萧郎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算一生绕遍,瑶阶玉树,如君样、人间少。”
这突然的夸赞,让宴席瞬间静谧,接着便是一阵喝彩声,
“好词好词……”
“萧将军确实玉树临风!”
萧旭可是从来没得到过郑旦如此夸赞,大悦,
“不是逢人便誉君,亦狂亦善亦温文;淡笑化融千处雪,明眸停驻万星光。哥哥只应画中见,自成风骨难笔拓;写到水穷天杪时,方知定非尘间人!”
这郑旦刚夸了像萧旭这样的人,人间少有。萧旭便回了,郑旦非尘世间的人。
这一夸,夸到了顶。
倒把郑旦搞不好意思了,嘻嘻笑道:“还是萧郎文采好。”
沈文渊适时鼓掌,并誉道:“殿下与萧将军果真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让人好生羡慕。”
承章帝也忍不住看向萧旭,甚是赞誉,“不想萧将军不光武功盖世,才情更是横溢。”
这宴席忽然就被这诗词推向了高潮。
不过,挂件可不甚高兴。
当然,刘禹锡更不高兴,心里嫉妒极了,这两人怎么能这么登对?郑旦怎么能对着这么多人夸了萧旭,沈文渊怎么能说这两人天生一对。
再看看还在眉目传情的两人,刘禹锡更是烦闷,妒火中烧,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宴席在这点睛之笔后热闹了一阵,圆满结束。
翌日,沈文渊便护着挂件,带着那一箱贺礼早早到了东宫,
郑旦也没把沈文渊当外人,便在中殿接见了两人。
话说,人家郑旦接见自己的儿子和老朋友,这萧旭,刘禹锡,无双也不知道凑什么热闹,也早早到了东宫。
见着沈文渊,郑旦第一句话便是,“绍玉有没有单独送给我的东西?”
沈文渊还没答话,挂件便气呼呼躺进了郑旦的摇椅,小嘴撅得老高,
“哼…你都见异思迁,开花结果了,送你什么?”
郑旦有些失望,请沈文渊坐下,便命纪管家将箱子抬到才人的住所。
便见挂件突然起了身,道:“我也要去,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女人不长眼,敢勾引爹爹。”
郑旦一声“胡闹”,萧旭便一把拉住了挂件,直拉得挂件一只脚离了地。
挂件狠剜了萧旭一眼,甩开萧旭的手,便是一阵撒泼打滚。
萧旭不禁笑道:“嗯~这倒和你爹一个样。”
郑旦无奈抱起了人,懒回摇椅,“别闹了,最爱的就是你!再不生了还不行?”
郑旦又在这大长腿上捏了一把,“都长这么大了,还耍赖皮。”
“我要杀了你的孩子,你只能有我一个儿子!你有了亲生儿子,就不疼爱我了,你为了这个姓萧的,都能离我而去,现在你有了亲儿子,你更不喜欢我了,呜呜呜…”
挂件竟在郑旦的怀里,胡言乱语,伤心啜泣起来。
郑旦呆住了,没想到挂件竟有一颗如此脆弱的玻璃心,看来,当时和萧旭一走了之之时,是给挂件留下巨大阴影的。
郑旦正不知该如何安慰挂件,便听得萧旭道:“当时你爹可是要带你走的,可你选了皇上,你忘了?你选了皇权,放弃了你爹,现在又要独享亲情,你真是贪心呢。”
毕竟挂件流浪了那么久,突然有了爹,内心不想与别人分享,也属正常,
郑旦还真心疼了,摸着挂件的头,轻柔道:“胡说什么呢?怎么不是亲儿子了?有了弟弟妹妹,你就是哥哥,都是爹爹的孩子,爹爹都爱!以后不准胡思乱想。而且你还有父亲爱你,弟弟妹妹可没有哦。”
挂件还抹着眼泪,不依不饶道:“你最好生的是女儿,是男孩,我就掐死他。”
这话让身边几人都是一阵咋舌,独独刘禹锡笑了。
沈文渊打破了尴尬,起身道:“太子殿下,此次皇上派我来,还有一事,便是让我亲自向殿下赔礼道歉…对当年…推您入怒江一事…微臣深表歉意。”
沈文渊跪下了身,垂眸道:“是臣嫉妒心作怪,小肚鸡肠,做了此等有违道义之事。让殿下身陷险境,让皇上肝肠寸断。幸得皇恩浩荡,准我出狱,才得以当面对殿下聊表歉意。”
这话让刘禹锡瞬间变了脸色,刘禹锡一直以为是郑旦自己跳了江,没曾想,是沈文渊推下去的。
当然,郑旦伤心落江这个版本,是无双说的,
如今,无双也是吃了一惊。
郑旦放下挂件,急急拉起了沈文渊,“哎呀,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提它干什么?再说了,我在大雍,第一次遇险,可是你救的,权当扯平了,以后不要再惦记这件事了。”
“多谢殿下宽宏大量!”沈文渊起身,行礼。
郑旦遥记得这个白面书生,使得一条带倒钩的劲鞭,甚是威风霸道。
如今再看此人,却是敛起了锋芒,少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变得温文尔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