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旦坐在梨花木圆椅里,看着几个女人翻看着一个个礼盒,好似拆快递盲盒一样兴高采烈。
郑旦却神游起来:自己一面愤世嫉俗,一面同流合污;一面说着刚正不阿的话,一面做着趋利避害的事;
刚刚还信誓旦旦、忠贞不渝,反手就抱了别人,卿卿我我;一面表现仁慈博爱,一面悄悄自私自利。
郑旦痛恨这样的自己,虚情假意,见死不救,独善其身,患得患失,胆小怕事。
就像现在,一面说着要拯救孩子,一面不敢忤逆承章帝。
自己是怎么一步步从“只想苟活”变成了“如此苟活”。
郑旦深深叹了口气,搞得旁边几个女子以为自己笑得太大声了些,顿时捂着嘴,跪下了身。
郑旦抬手示意起身,“跟你们没关系!继续吧。”
随后起身,负手往外走,眼神看向貂蝉,“注意身体。想吃什么,用什么,差下人来找我。”
三个老婆带着贴身侍女俯身行礼……
这一晚,郑旦睡得不甚好,无双也睡不着。
而那两人,一人披了黑斗篷,一人穿了夜行衣,都往康裕宫掠去。
不得不说,承章帝真是越来越猖狂,
即使被发现了秘密,不光没查,也不消停,竟将这些“山泉水”运至废皇后的宫中,
这个没人关注,更不敢来的宫殿里,继续洗“新浴”。
等着刘禹锡到达,萧旭已经将孩子们送出宫墙,凌云阁的人在外接应。
见着萧旭望着整个宫殿沉思,刘禹锡于树梢轻轻落下,扯了下嘴角,
“不如…突然走水!烧个干净,自然掩盖得滴水不漏。”
“可,这是哥哥母后住的地方,睹物思人,这是念想。”
“既是让人伤心的地方,何不付之一炬?”
萧旭双手环于胸前,侧首,“哥哥今日与你生气,是因为要救孩子?”
刘禹锡直接走进大殿,吹了火折子,不紧不慢点了暖帘,床帘,幔帐等易燃物。
登时…火光四起…
两人站在熊熊燃烧的大殿前,火焰有些炙烤脸颊,
刘禹锡往后退了退,“孩子需要我安顿吗?”
萧旭嗤笑,“我凌云阁,不至于安排不了几个孩子。难道跟着你当杀手?”
“呵呵…也是,跟着萧将军学做生意,说不定以后都是大掌柜。”刘禹锡阴阳怪气。
两人皆负手而立,盯着大火沉默,火焰燃烧的热浪掀起了两人的衣袍。
刘禹锡忽然出了声,“如若殿下爱上我,萧将军会接受吗?会为难殿下吗?”
萧旭仰天大笑,“哥哥不会喜欢你。你之所以现在,还留在他身边,是哥哥仁义,把你当兄弟。”
“如果呢?”刘禹锡的脸,在火光摇曳中,忽明忽暗。
看着刘禹锡笃定的神情,萧旭敛了笑容,
“若哥哥真…真心爱你,我无话可说。只能说明我萧旭无能,我倒要向你学习,什么优点吸引了哥哥!”
萧旭跃上宫墙,“还是走吧,军巡铺的救火兵丁来了。”
刘禹锡有些惊讶,没想到萧旭的听力,也已如此敏锐。
刘禹锡顿了顿,戴好斗篷帽,在一阵阵由远及近的“走水了,快救火”中,没入黑暗。
这康裕宫走水的消息,不多时便传到了承章帝的寝宫。
承章帝抱着美人睡得正香,
常公公叫了几声,承章帝也没醒,于是不敢再打扰。
直至第二日,
常公公瞅着幔帐里,承章帝打着呵欠,在美人的脸上捏了一把。才急急俯首行至床前,禀告康裕宫走水的消息。
“什么?”承章帝立时暴怒,“这到底是谁,朕不查就算了,还与朕过不去了,孩子怎么样?”
“老奴去看了,整个康裕宫几乎化为灰烬,什么都没找到。”
承章帝气得眉毛都有些抖动,
常公公急急解释,“康裕宫废弃已久,平时也没人进去,老奴怕引起注意,也没派人特意看守。许是近几日亮烛火,风吹…不小心…点燃了幔帐。”
承章帝愤怒,一把掀了被子下床。
常公公与那美人对视一眼。
美人急急拉住了承章帝的胳膊,娇柔道:“皇上,没找到孩子的尸骨是好事啊,不会被人发现秘密。至于孩子,皇上还不是想要多少要多少,让忠勇侯再辛苦一趟便是。”
美人说着话,胳膊已经攀上了承章帝的肩,樱桃小嘴吻着承章帝的脸,拉着承章帝又躺回了龙榻。
承章帝换上了笑容,手指刮着美人的鼻尖,“朕最近每日洗,还不都是为了美人,朕觉得你可是要吸干朕了。”
美人撒娇,“皇上~说什么呢,嘻嘻~我们不是还有刘大人的药么。”
承章帝望着幔顶,叹道:“药归药,但这新浴,朕洗了二十多年,早成了习惯。”
“那还不简单,”美人起身俯在承章帝的胸膛上,皓齿轻启,“不如…找个小皇子,这样会不会效果更好?总比那么贱民的血好吧。”
美人心脏狂跳,想着会不会惹恼承章帝。
不想承章帝抚着美人的柔肩,轻叹道:“以前是用过小皇子的,可朕…终归是个父亲,虎毒尚不食子。”
美人瞬间翻身坐在承章帝身上,轻柔笑道:“皇上,为了皇上长生不老,臣妾愿为皇上多生几个小皇子来洗新浴。”
承章帝高兴坏了,两手握着美人的纤细腰身,笑道:“真没想到,美人竟是如此大义,比朕那些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强多了。”
“去,告诉诸位爱卿,今日不上朝。还有,命工部重新修整康裕宫,朕要封美人为后,康裕宫只能住朕的皇后!”
“是。”常公公退了出去。
“多谢皇上”美人翻下龙榻,跪下了身……
等在偏殿的大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讨论着康裕宫的大火。
只有郑旦明白,这恐怕是刘禹锡的手笔。
但是郑旦全程未看刘禹锡一眼,只是默默盯着地板。
直等到常公公入了偏殿,道:“今日不早朝,各位大人请回吧。”
大人们一一向太子行了礼,告退。
也不敢再讨论,承章帝是想念自己在冷宫里的皇后,还是想到了皇后偷人生气,所以不早朝。
待所有人退出偏殿,郑旦默默起了身,拍了拍并没起褶子的朝袍,往承章帝寝宫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