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白也皱起眉头,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他顿了顿,好奇地问:
“那……地狱里到底啥样啊?”
秦王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缓缓道:
“在寺庙里我才知道,地狱只是个统称,可不只有十八层,其实有各种各样的地狱。
爱妃之前在拔舌地狱受苦,现在大概在铁树地狱,那树上,全是利刃……”
他眉头紧皱,满脸忧色,长叹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这是真是假,我想救她,可又不知道该咋办。
我还寻思,到底是不是自己太想她了,才老做这种梦,还是方丈在骗我……”
说着,秦王抬手扶住额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陆知白眨了眨眼,心里暗忖,没想到还有机会听秦王给自己讲故事。
他开口道:
“二哥,这事儿吧,你要是实在不放心,那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方丈既然都提醒你了,你不妨再去问问,问得详细些。”
秦王发出一声冷哼,满脸不悦地开口:
“我问过方丈了!本想办一场水陆法会。
结果方丈说没用,那些冤魂要是感受不到十足的诚心,根本不会罢休。”
他愤恼的怒骂道:“死都死了,还这般折腾人!”
陆知白陷入了沉默,脑海里思绪翻涌。
他暗自思忖,这些说法实在很抽象。
甚至还有和尚拒绝做法事的,真令人开眼。
短暂思索后,陆知白语气诚恳,依照普世的价值观,劝道:
“殿下不妨听从高僧的建议,平日里诵经祈福,或是多多广施善举,为邓氏积攒些功德。
一来能宽慰自己的内心,二来也能让邓氏在那边好过些。”
秦王又是一声冷哼,眼中满是质疑与不解:
“凭什么杀几个人就得下地狱,做几件善事就能赎罪?
这套规矩到底是谁定的?要是老天定的,那又是谁最先知晓的?”
陆知白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心想秦王竟会琢磨这些问题了。
看来这段时间在寺庙中修行,还是有些进步的。
陆知白露出一抹温和笑容,耐心解释道:
“据我所知,天地规则并非一成不变,而是不断处于变化之中。
上古时期,人们灵性充足,与天地频繁沟通,由此留下了一些规则。
可后来,红尘之中诱惑丛生,嗜欲深者天机浅,人类的灵性逐渐被消磨,对天地规则的感应也就越来越少了……”
秦王眉头拧成了个疙瘩,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
“这我实在搞不明白。
我也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可方丈既不让我做法事,还说捐钱也帮助不了太多!烦死了!”
陆知白追问道:
“那方丈可有说究竟该怎么做?”
秦王满脸郁闷,撇了撇嘴道:
“他让我广施善举。
说邓氏害过多少人,我就得让十倍的人真心感激我,这样才能勉强救她脱离苦海……”
陆知白微微点头,略作思考后分析道:
“想来,是怨恨的力量远比感激来得深刻。”
秦王满脸无奈,发起了牢骚:
“我就算是想做,压根不知道从哪儿入手。
可这事儿就像块大石头,一直压在我心里,我总不能不管她……”
陆知白表面上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心里却不禁感叹,秦王对邓氏倒是一往情深。
老朱家就是出情种。哪怕有三妻四妾,也不耽误他们是情种……
然而,要让秦王改变本性去做善事,谈何容易。
做善事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可比一场法事多太多了。
秦王想走捷径,方丈却偏不如他的愿。
陆知白和声细语地劝慰道:
“二哥,先别着急,静下心来,好好琢磨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紧接着,他又郑重提醒:
“不过有一点,一定要牢记,不管做出什么决定,就千万别后悔。但是呢,可以再次做出选择。
另外,一次最好只定一个主要目标,不能又想这样,又要那样。”
秦王轻轻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愁云密布。
陆知白又好言安慰了几句,便准备告辞。
离开前,陆知白牵着朱尚炳,到秦王面前告别。
秦王望着儿子,目光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慈爱,有愧疚,还有一丝无奈。
朱尚炳仍然有点怯怯的。
随后,秦王把陆知白拉到几步之外,压低声音说:
“我现在,仅此一个孩儿,往后还不知什么光景。他还小,却不愿亲近我……唉!
麻烦你平日里多照顾他,也替我和他娘,在他面前多多美言……”
陆知白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允。
实际上。
晋王、燕王、周王等兄弟,此前都纷纷写信,拜托他照顾自家孩子。
这是身在皇城的优势。
就是要操心的孩子,实在太多了!
把朱尚炳送回宫,陆知白稍作考虑,仍是带着常茂返回栖霞。
常茂这两天有点蔫,也不再寻衅滋事了。
一来,体内的毒性还未完全清除,没那个作妖的心情;
二来,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有点触动他,让他开始思考人生了。
晚膳过后。
陆知白慵懒地躺在庭院摇椅上,放空思绪。
这时,常茂踱步走来,开口问道:
“你今晚有事没?”
陆知白精神一振,笑道:
“没啥事儿。”
常茂顺势提议:
“那咱俩聊聊?”
两人来到书房中。
陆知白点起小火炉,悠然煮茗,也不着急。
常茂静静看着,考虑许久,才结结巴巴的开口。
比起最初,他心平气和多了。
常茂说:
“你跟我原先想的,有点不一样。我决定,暂且信你一回……”
“纳哈出那件事,我觉得有点蹊跷,之后我自会处理。
但是冯胜为何那样,我有点想不明白,你帮我分析分析?”
陆知白笑说:
“其实我一点不想掺和你们这档子事儿。不管偏向哪一方,都会惹来麻烦。
但我只是怕麻烦,不是怕事……就是,我接下来说的,可能有些你不爱听。”
常茂挑眉道:
“听了再决定我爱不爱。”
陆知白笑道:
“那我先分析一下你们双方各自的心理。
你们实在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都不能互相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