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舒思绪悠远,眸光微深,恍惚之间好像回到了自己未出阁前。
十几年前,她还是待字闺中的高门贵女,一副心比天高的模样。
偏偏在阅书阁遇见了,翩翩公子盛千帆。
那时的他满身都是书卷气,以一首诗便俘获美人芳心。
自此她芳心暗许,忤逆长辈、忤逆双亲,竟然一门心思非盛千帆不嫁。
多么可笑啊!
此刻,落云舒多希望,盼盼的心声并没有事实那般不堪!他们还是同以前那般夫妻恩爱!婆媳和睦!
她并不想承认,自己曾怀揣希冀,奔赴人间疾苦。
‘娘亲……可怜的娘亲……’
‘是大舅舅来找过你,渣爹怕了大舅舅,这才送我庄子!’
‘呸呸呸!盼盼才不稀罕……盼盼有娘亲胜过一切。’
‘可怜的娘亲……被渣爹pUA这么多年。’
‘呜呜呜……’
小家伙粉嘟嘟的小手握成拳,揉着睡眼惺忪的眸子,哈欠连天。
落云舒接过女儿,眸光落在女儿的脸上,一刻也舍不得移开!
大哥……来过?
为了盛千帆,她对大哥说出那样狠绝的话,在大哥的眼神中分明是受伤的神色,直到现在大哥还在惦记着自己。
为了顾及盛千帆那可怜的自尊心,落云舒已经十多年不曾回过落家。
又因为自己一时大意差点失去女儿,思及此落云舒心痛的无法呼吸。
忍不住将脸颊贴着女儿的脸蛋,直落泪。
‘娘亲贴贴……娘亲不哭……以后盼盼保护你……’
‘娘亲……你生孩子时,是渣爹让人封住大门,直接断绝你的生路……’
‘可怜的娘亲……渣爹想要趁你生孩子时,害死你啊……’
大门被封?
断绝求救的生路?
落云舒身子微颤,一个踉跄向后倒仰。
“姑娘……”
梦儿一声惊呼,眼疾手快的扶住落云舒。
“姑娘您吓死奴婢了,可是有何心事?”
一向细心的梦儿发现,自打姑娘死里逃生,小小姐失而复得后,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她不免担忧。
落云舒扶着梦儿的胳膊站稳,不由摇摇头。
她震惊之余不由被女儿的心声逗的哭笑不得,这么小的人儿哪里懂得保护自己。
“盼盼乖!以后啊盼盼就是娘亲的依靠!”
小家伙在落云舒的怀中困的直打哈欠,眼皮耷拉下来,直到呼噜声传来。
“小桃,卫郎中可有说过牵机这种毒药,在哪里能买到?”
落云舒细心的给女儿压了压被角,不着痕迹问了一句。
“啊?”
小桃想起卫郎中的叮嘱,这才道:
“哦哦……卫郎中说,牵机是一种千金难求的毒药,若是想要求的明白,可去城西的十里药铺问一问。”
小桃这才明白过来,姑娘问这个问题的意图,立马道:
“姑娘放心,奴婢乔装打扮,去十里药铺定会问个明白。”
待小桃装扮好离去,落云舒的心始终悬着。
十几年夫妻恩爱难道真是一场假象吗?
自己生产直到现在,盛府老太太,她的婆母,未来瞧自己一眼,甚至不曾差下人过来问一句。
盛老太太身体孱弱,一直缠绵病榻,她堂堂高门贵女,衣不解带的在床前侍奉,哪怕是拖着病体,擦屎端尿,从不假手于人,难道自己错拿真心喂了狗?
“梦儿,我生产时你可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梦儿被问的一头雾水,思绪不由回到姑娘生产之时。
肖想片刻后,这才发觉其中不寻常之处,而后道:
“按理说,姑娘离生产尚有半月有余,那日怎会突然就……”
梦儿抿了抿唇,不敢细想,只抬眸看一眼坐在床榻上的落云舒。
“姑娘你难产大出血,先前安排好的三个稳婆消失的不见踪迹,后来你拼尽全力生下小小姐,老太太身边的江妈妈领着好几个婆子冲进来,将我们控制住,不由分说的将小小姐抱走。”
“后来,我曾打算出门寻找郎中,奈何咱们院子的大门怎么也推不开,我们三个拼尽全力还是没用,这才眼睁睁看着你……”
说到此处梦儿不由落泪,那日的场景是大片的红,姑娘整个人惨白着脸,倒在血泊中,失去全部生机!
梦儿哽咽道,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
落云舒身子一震,瞳孔微收,看来盼盼的心声假不了。
一切事实全都应验了盼盼的心声。
眼泪无声的自脸颊滑落,为盛家操劳十几年,一片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盛家竟然想让自己死!
“姑娘,老太太和侯爷来了,他们在大堂等您。”
“还有那三个稳婆,唯独不见江妈妈。”
冬青禀报道,三个婆子直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门外的冬青禀报道,见屋内的主仆二人神色紧绷也不敢多问什么。
落云舒抹一把脸上的泪,平缓情绪后才道:
“梦儿、冬青,伺候我洗漱换身衣裳。”
坐在铜镜前的落云舒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嫁入盛家十几年,操劳庶务,任劳任怨,整个人略显苍老。
毫无精气神可言,自己不过也才三十五岁的年纪而已。
盛家是个空壳子,若不是拿着自己的嫁妆填补窟窿,恐怕盛家早已无法维持当今繁盛的局面。
自打嫁入盛府,她一心相夫教子,给盛千帆生了两个嫡子,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女儿,为了迷信之言,竟差点遭了毒手。
为了盛千帆的仕途,落家帮衬不少,又有她与京城富贵之家之中斡旋,这么些年盛千帆可谓是顺风顺水。
虽说官职不高,只是个五品小官,可管理的全都是京都的重中之重,哪怕是朝中二品大员见了他也是一副巴结之相。
呵呵!
可笑的是却换来一杯毒酒!卸磨杀驴,也不过如此了。
盛家当真心狠手辣,为了外室竟然想要毒死原配和嫡女!
若不是有盼盼,她只怕早就被人吃干抹净。
一抹无奈的苦笑自唇角扬起,曾经她是人人艳羡的侯府大娘子,如今她不过是满京都的笑话而已。
片刻的功夫落云舒梳洗整齐,整个人气色好了许多。
小桃来去很快,赶在落云舒去见盛老太太之前,便返回来。
小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忍直视落云舒。
“姑娘……姑娘……”
小桃磕了一个头后,哽咽着才道:
“是侯爷乔装打扮后,亲自去十里药铺求的这一味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