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别说三个月，一天差点就让张戈崩溃了。
中年人走后，他被分配到前线，排长范明华就给他挑了个最有技术含量的活儿——打枪！
本来张戈还是很有新鲜感，很期待的，毕竟之前很想打枪，胳膊腿儿一直没好，没法参加训练，自然打不了枪。
然而，等他开了几枪，渐渐的发现不对劲。
刚开始的新鲜劲儿过了，长时间射击的不适感来了。
最先发起抗议的身体部位是耳朵！
别看灾难之前刷短视频，看别人一扣到底，一口气把一梭子子弹“哒哒哒”打完很爽。
实际上，哪怕加了消音器，开枪的时候，高达130分贝的噪声，足以让人难以长时间忍受，尤其是张戈这种菜鸡。
一天下来，枪声加炮声，再加时不时的手榴弹爆炸声，让张戈听别人说话都有点耳背，感觉就像是蚊子在嗡嗡的叫。
轮换下来，张戈拖着嗡嗡作响的脑袋，走进帐篷。
张营长不想干了，一天枪械都没练过，体能也就跟着王梅练了几天，然后就一直处于半残的状态。
他的身体素质比灾变之前，长期不锻炼的肥宅好不了多少，是真的没法坚持。
果断申请休息，快速被上级否决。
指导员是范老爹，那个微胖中年人笑眯眯的劝他忍一忍，跟他说战场上不能当逃兵。
张戈很想告诉他，自己压根儿就不算是兵，一天正规训练都没练过，目前还是伤病状态。
至于其他的，头疼，p股疼，腰子疼的理由，范老爹一眼看穿，继续敷衍张戈！
张戈想了又想，最后忍住了申请调离打枪的行列，去无人机连队的冲动。
他现在是好了不少，但长期绑着绷带和夹板，没怎么使劲儿，手的灵活性不高，要是分配到给无人机安装手榴弹，一不小心手滑了……
他可没有把握能在三秒之内，将手榴弹扔进预备好的掩体内，然后捂住耳朵卧倒。
万一失误，丢错了地方，比如现在位置不远处有个厕所……那个画面，太有味道了！
这种无人机挂手榴弹出事故的例子，在两个毛子互殴的过程中，事故屡见不鲜，并不稀奇。
其他部门技术难度太高，什么重机枪，狙击枪，迫击炮等装备，张营长一个都玩不转。
更加别提营属炮连了，哪怕张戈想去，营部也不敢让他去。
除了后厨，他想不出来自己还能去哪儿！
然而申请之后，令张戈傻眼的是，连后厨也去不了。
厨房都是预制菜，真空包装好的，后厨三五个女人，就能解决全营几百人的吃喝，根本不用他帮忙，总不能跟女人换位置吧！
张戈苦笑起来，还能怎么办呢？
接着打枪呗！
三天后，张戈又扛不住了，这次是胳膊疼。
不是矫情，是真的疼！
他本来骨头断了，还在愈合期，这些天好了不少，能勉强行走、吃饭，便便等生活基本操作。
但是，打枪不属于正常操作，还一天到晚的打！
一天上千发子弹打出去，别说人，枪都受不了，已经换了一次。
再一次申请休息，又被拒绝。
张戈心里已经很不满了！
就算不考虑张营长没接受过正规训练，至少也该顾及一下张营长伤势未愈吧！
如果兵员短缺，随便去wh市抓一个壮丁，也比张营长强吧！
张戈不知道的是，他的上级——营部，还真不知道他没接受过正规训练，更不知道他伤势未愈。
该营已经在前线驻守了快两个月了，根本不知道安全区里面发生了什么，自然不知道张戈是何许人也，更不可能知道他是新兵加半残废。
没过多久，第三个发出不满的身体器官，是张戈最倚仗的眼睛！
白天还好，对于张戈来说，只是扫一眼的事情。
晚上就遭罪了，他的超远视觉不具备夜视能力，哪怕有大功率灯的照射，有无人机提供照明，光线依旧不如白天清楚，需要努力的分辨远处是不是丧尸。
这样高度紧张，时间长了，精神和眼睛都受不了。
这一次，张戈懒得申请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
最后张戈直接摆烂，不再打单发，改为点射，反正看见丧尸靠近，就是一梭子，突突几下就行了。
对此，排长范明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什么。
丧尸是趴着爬行的，只要能击杀，不是真的在放空枪，浪费就浪费一点，范明华也不想管这个军盲，随便张戈怎么折腾。
就这么折腾到第七天，张戈终于忍不住了。
这回不想休息，也不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想跟粮食基地联系一下，跟媳妇说一句平安。
貌似不过分吧！
不过，依旧没有被允许与独立营取得联系，范老爹告诉张戈，会帮他转达粮食基地。
其实军部对张戈的请求，还是层层上报了。
毕竟独立营多次贡献好东西，张戈功劳很大，这个要求其实很简单。
但是，军部仍有一大半人对他并没有好感，认为张营长身上的军阀气息太浓厚，不宜继续呆在独立营，应该断绝与独立营的联系。
目前星火计划已经展开了，得到军部三位最高决策者的一致同意，保守派无力阻止。
但是，改革派的头牌打手张戈，保守派是绝不可能放回去的。
更何况星火计划的第二部分，本来就有薪火往替，张戈作为一个成功的试点，完全可以作为一名成功的火苗，从独立营引进军部！
很多人明里对张戈大为赞赏，暗地里鼓动将张戈留下，继续学习纪律，作为储备干部培养。
就连最高决策者老将军，态度也十分玩味，一直压着张戈的事情不处理。
叶军长倒是无所谓，在他看来，只要计划能成功，派谁下放到地方都一样，独立营才是他关心的，独立营营长是谁，并不重要。
只有葛亮眉头不自觉的拧了一下，然后像没事儿人一样，自顾自的抽烟。
然而，军部拒绝让张戈与独立营通讯，张营长可就不乐意了。
这些天所有的不满，在这一刻爆发，冲进营部强行要见葛亮，将上前阻拦的范明华一把推过去，然后自己被掀翻了。
但是，张戈依旧不顾范明华的阻拦，坚持要见葛亮，谁的面子都不给。
这些天战场上的压抑，本来就让人极度不舒服，积攒在心里的怨气，憋都憋不住。
安全区都在准备撤走，他需要通知李烨，让粮食基地有个准备。
更重要的是：张戈隐隐感觉到不对，军部完全没有放他回独立营的意思！
甚至，张戈猜测，军部已经派新的营长去了独立营！
那么，张营长算什么？
拼死拼活拉起来的队伍，就这么样被摘了桃子？
张戈别说有军阀思想，就是没有，也不可能呆在安全区。
这里仇人太多了！
武警，他得罪了。
人武部，他也得罪了。
粮食厅，他又得罪了。
军部保守派，他还得罪了！
这要是一直呆下去，张戈都不敢想能不能善终，怕是跟难民一样混吃等死都难。
而且捕捉到安全区粮食可能存在危机，张戈不想再呆下去了。
营长也是火大了：“拉下去，交给教导员，让他冷静冷静！”
他带了很多年的兵，自然见多了战场上，高压环境下的各种反应。
在他眼里，张戈还不是最离谱的。
战场上，最怕的就是这种受不了压抑的人！
张戈也闹累了，一把推开两个卫兵，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他看向营长：“去告诉给你下命令的人，独立营的营长，我不当了。
我本来就不是当兵的，灾变之前一天兵没当过。
灾变之后，在民兵里面练了两天体能，要说体能，我连民兵都不如，就不在这里浪费子弹了。
当初，葛首长给了我一个排的装备，我救了一个团的人，你们赚了。
后来，旅部也给了一个排的装备，我送了你们三万吨蔬菜，一座粮食基地，以及一个工业园区，还是你们赚了。
我也不用你们感谢我，咱们两清就行了！
军服还给你们，以后各走各路。
至于那些对我有意见的，嘴里军阀长、军阀短的，不穿这身衣服，我就不可能成为军阀，那些人的心，也该放进肚子里了。
去通知葛首长，送我离开，去x县老家最好，J县养伤也罢，随他的便，别让我在wh市呆着就行！”
张戈边说边脱，脱得很彻底，全身只剩下一身衬衣和短裤。
然后不理会其他人说什么，随便捡了一根棍子当拐杖，走到自己的帐篷，在张卫朔等人诧异疑惑的目光下，交换了两件衣服，提上背包，就直接往军营外面而去。
营长满脸的无语，这时候才发现张戈身上有伤，也才知道张戈没训练过射击。
他在这个地方待了快两个月了，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他更加委屈，不允许张戈联系独立营，是上级的命令，他哪里跟违抗？
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不过，听说张戈要离开，一个参谋还是跟了过来，拦住了张戈：“你不能离开，这里是战场，逃兵是要枪毙的！”
张戈理都没理他，继续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被两个守卫拦住，挣脱不开，张戈也怒了：“滚你吗的逃兵，老子根本就不是兵！
当初是你们像抓壮丁一样，忽悠老子当的兵。
危难的时候，要老子去跟丧尸拼命，迎着丧尸冲上去救人，跟老子讲什么大义。
救了人了，队伍发展起来了，就把老子拉来关小黑屋。
然后左一个诬陷，右一个军阀，被发出的视频打脸了，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更别说诬陷老子的人，真的查不出来吗？
这就是大义？
真有大义的话，去毙了诬告的人，让军长来道歉！
别拦着！
哪天等你四肢断了三肢，从小黑屋出来，一身伤连个正经的军医都没看过一个，就被拉来搞什么实战，再跟老子扯什么逃兵。”
两个卫兵看了看参谋，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这个时候，范明华的点头。
参谋沉默了，没有说话，默认张戈可以离开。
他一直在前线，不怎么关注安全区的消息，不懂张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张戈怎么穿上军装的。
但是，从原则方面讲，就不该送张戈来战场，长期枪械射击，并不利于伤势痊愈。
所以，他选择放行。
但是，让他通知葛亮，那是不可能的。
级别不够！
甚至，被丧尸攻势搞得焦头烂额的营部众人，转身就继续分析战局，把张戈的事情忘在脑后了。
这里每个人都面临压力，并不是张戈一个人有压力。
营部的压力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