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战马轰隆向北，却没有漠南、辽东草原危险。
西域草原靠近山脉，大河都有固定河床，地质稳定，马蹄翻飞，泥土飞溅，却无需担心突然陷泥坑。
一路有斥候接应，大军只休息一次，太阳还未下山，绕过北面阿尔泰突出的山脉，突然出现在罗刹山谷中的大营口。
哈哈哈，果然在山谷森林中，只能步战，天时地利人和，应该很简单。
山顶有了望哨看到大军，他们倒也没有混乱，反而十分好奇，一边紧急集合，一边张望。
明军没有直接冲，因为大营口有砍伐的大树摆成一堵墙，森林中建了很多木屋，显然在建设前进基地。
陆天明拿望远镜观察罗刹大营，营地很深，大约在山谷中摆了十里，但他们也无处可去，除非一直退向东边的雪山。
罗曼诺夫皇朝是黑黄白三色旗，哥萨克是白蓝红三色旗，剩余的举着苏鲁锭，也不知是哪个部落的从兵。
哥萨克是他们的主力，顿河马、弯刀、长矛，就算第一次见，也很容易辨认，比明军的战马高了一头。
营地前还有十几门火炮，罗刹人火炮火枪，哥萨克骑兵，仆从兵骑射，这就是他们的装备，战法也可想而知。
陆天明很疑惑这些火炮平时藏哪里，不可能每年拉着奔跑三千里吧。
李述孔咚咚跑回来汇报，“上位，北面也如这里一般，西北各有两个出口，差不多均为一里宽，两侧密布大树，完全是兄弟们的打猎场。”
陆天明笑了，“罗刹人很嚣张啊，一点也不惧怕我们，四千人一队，你和董护印攻北口，巴图和孙二进攻西口，两千人做预备队，罗刹估计认为步战他们有优势，那就给他们看看，天黑前解决战斗。”
李述孔和亲卫去传令，陆天明调转马头，退到北面一个丘陵顶，站在大树中间观战。
明军很快展开攻击线，中间是五百重甲，手持长刀，腰里却别着火铳，身后一千步枪，二十步外再来一千步枪，再后面是弹轮火铳。
陆天明看了一会大营的反应，差点笑了，对方以为大军会进攻四个关口，全部在通道后列阵，哪里会想到是全线进攻，被大军四里长的攻击线震惊了。
开炮无用，火绳枪够不到，骑兵无法进树林，射箭又很吃亏，罗刹人犹豫半天，才让仆从兵下马，与火绳枪一起防御。
这战法是对的，他们忌惮火铳，没有一股子骑兵冲锋，否则明军依托森林，哥萨克全是活靶子。
罗刹的主将大概后悔没有把营地外的树木全砍掉，只留了四条通道。
靠近木头墙，重甲兵散开，火枪靠近掩护，长刀劈砍树枝，只要人进去就行。
啪啪啪~
双方突然交战，那些仆从兵妄图出击射箭，顿时个个仰头栽倒。
大营里一阵混乱，没想到明军火铳比弓箭射程还远，还准。
耳边枪声不断，仆从兵不一会就留下千余具尸体退后。
大军跨过木墙，进入营地，距离罗刹人防线二百步，他们开始准备开炮，火绳枪也装填准备射击。
然后…让他们目瞪口呆的事情又发生了。
明军齐齐趴下，蠕动前进。
哈哈哈~
陆天明看的大乐，新火器，新战法，这就是所谓的先进。
军械一旦隔代，碾压式的区别，应变再好的脑子也没有。
轰轰轰~
罗刹人不得已开炮了，明军太分散，还在森林中，铁坨子被树木阻挡，什么都打不到。
明军后面的人也瞬间向前，四千人前后两条线，前面趴着，后面蹲着，一起稳步向前。
啪啪啪~
很快靠近百步，北面的步枪声也传来，罗刹人还未到射程，被瞬间割倒一茬。
信息严重不对等，毫无意外，防线立刻垮了，罗刹人蜂拥后退，哥萨克骑兵顺着两条路杀了出来。
刚刚冲到大军面前，密密麻麻的竹筒飞出去。
轰轰轰~
啪啪啪~
战马乱作一团，后面的明军也进入射程，还没碰面，哥萨克就死掉一层，剩下的调转马头返回。
明军起身，小跑抵近射击，重甲兵手持火铳搜索木屋帐篷，步枪掩护。
陆天明很快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能听到枪声。
战斗过程一点波折都没有，且在森林中作战，大场面也没有，作为观众很无聊。
所以要快，不能让逃跑的斥候把消息传出去，以免罗刹有所准备，失去突袭性，这样傻乎乎等死的战斗再也遇不到了。
拿起望远镜看向远处雪山，罗刹人若跑山上去，还得费劲搜索。
呸！
真是乌鸦嘴，想什么来什么。
罗刹人果然护着一群衣服鲜亮的贵族，扔掉战马，顺着山坡爬山去了。
陆天明一踢马腹，带着亲卫从通道进入大营。
到处是尸体，明军距离山脚三里，还在不紧不慢的追击。
“加快速度冲锋，董护印负责追击逃兵，带一千弹轮火铳，一千步枪，不准放过任何人，李述孔到山下接应，巴图清扫战场，收拢战马，收集所有尸体，扒光腰斩，到河边堆京观。”
陆天明冷冷下了一个命令，又调转马头到一排三色旗的木屋前，下马进入最大的一间。
嚯~
好奢靡的指挥中心，地下毯子，墙上还钉着丝绸，桌子也被丝绸包裹，摆着不少金银器。
还砌着壁炉，这是今年冬天没准备回去？看来土尔扈特部也不知罗刹的战略布置。
这么奢靡的房间，一股膻味，不好好洗澡啊。
墙上有一幅画，一位年轻人骑马挎刀，金边礼服，戴着高高的礼帽。
皇帝？还是皇家人？
世人皆知，罗曼诺夫王朝开国沙皇米哈伊尔是个废物，没有兄弟姐妹，土尔扈特为何不知主将是谁？
陆天明思索片刻，还是扭头下令，“去给董护印传令，尽量活捉头领。大军喂马，准备宿营。”
翻腾床铺和牛皮筒，找到几张地图，一沓令牌和信件，一个字都看不懂。
仔细看看作战地图，希望能发现一点有用的东西。
刚说开国沙皇是个废物，是因为米哈伊尔是选出来的皇帝，从没有实权。
连传教士都知道莫斯科的故事。
波兰与莫斯科世仇，之前的波兰很强大。
四十年前，留里克王朝的继承人被权臣所杀，波兰王找了一个人冒充王储，趁混乱兵临莫斯科，靠实力强行让冒牌货登基，扶持了一个傀儡。
沙俄大贵族等波兰人撤走，集体政变杀了这个傀儡。
很搞笑，或者说波兰王很狂妄。
你们能杀，我就能扶持，连名字都不改，又强行扶持一个同名的冒牌登基，且留下军队驻守莫斯科。
不过，沙俄贵族的反抗也更强烈，三年后把波兰军队打败了，竟然夺回了莫斯科控制权。
这期间沙俄三年没有皇帝，等到波兰内部也发生动荡，全俄缙绅大会，选举米哈伊尔·罗曼诺夫做沙皇。
历史上拓地最大的罗曼诺夫王朝，开国君主是个弱懦的16岁少年。
选他不是选他，而是选他父亲。
因为米哈伊尔的父亲费奥多尔·罗曼诺夫是东正教大牧首，内忧外患时候，费奥多尔拒绝屈服于波兰王的刀锋，不作丝毫让步，被长期关押在监狱，由此赢得人心，等义军胜利，贵族需要一个声望够高的人做皇帝。
但费奥多尔已经是大牧首，不可能做皇帝，他还是留里克王朝的皇亲，贵族们就选了费奥多尔的儿子，团结了全俄，很快稳定国内形势，接手留里克王朝的属国，急速强大起来。
米哈伊尔一开始就是个挂名，他的父亲费奥多尔大牧首才是真皇帝，三年前费奥多尔去世，米哈伊尔的母亲玛尔法太后掌权，米哈伊尔依旧是个泥塑。
三百年王朝的开国皇帝是个傀儡，世界上也只有米哈伊尔这个特例了。
陆天明手中的地图上，沙俄被分成好几个大块，不是省份的划分，看起来像是贵族势力的划分，东面这一片又全是交叉，划的乱七八糟，好似在谈判划分地盘，或者是划分生意项目。
也只能看这么多了，多余的看不出来，得找个会斯拉夫语的人。
陆天明又拿过一支火绳枪观摩了一下，还别说，单论鸟铳，罗刹人比大明铸造手艺好，就连这握把也比大明的精致。
天色很快黑了，山谷深处传来欢呼，战斗结束了。
第一战很顺利，可以奔袭下一个地方了。
董护印和李述孔跑着来到木屋，神色激动，证明了陆天明看地图的判断。
“上位，咱们抓了几个大人物，他们不是大军的将军，偷偷从北面到营地商量生意，有皇帝的姑舅兄弟、皇后的叔叔和哥哥，还有几个什么大公的兄弟儿子。”